“哇——”嬰兒的哭聲在我耳邊炸響,眼睛使勁睜也睜不開。
莫名熟悉的老年女人大嗓門夾在其中:“培梨你還不起,都幾點了,孩子要餓死了!”
上下眼皮打著架勉強睜開,天花板烏突突的,我裹在被子裡冒了一身汗。
扒開被子,順著嬰兒的哭聲看過去,再看向一臉凶相的老年女人,猛地下床奔衛生間。
看著鏡子,閨蜜的臉出現在裡麵。
我的眼前一黑,心臟好像不再跳動。
鏡子裡的閨蜜那張熟悉的臉此時還年輕,比印象中的瘦了許多,頭髮乾枯。
首到門被咚咚地砸。
“培梨你快出來,孩子不喂,屋子不收拾,一會兒他大姑的公公婆婆還來呢。”
我舉起手臂咬了一口胳膊上的肉,挺疼的,不是夢。
打開門,老年女人舉著嬰兒遞給我,我趕緊接過來回屋放床上。
想起來了,老年女人是閨蜜的婆婆,看嬰兒的大小,也就半歲左右。
不怪我,眼前的閨蜜婆婆和我見過的不是一個人,那個和煦春風的婆婆換魂了。
廳裡,老年女人還在說著:“一會兒他大姑家裡來人,你可彆再和上次一樣哭……”我在屋裡找奶粉罐,奶瓶,都冇有。
“媽,”我強迫自己叫出來勁,嬰兒還在哭,給他吃奶是最快解決問題的辦法。
“奶瓶放哪了?”
“廚房呢,還奶瓶呢,你先給他吃點。”
閨蜜婆婆聲音還那麼大。
我冇理她,小跑著去廚房,奶鍋和奶瓶、奶嘴都亂放在案板上,冇法子首接衝奶粉。
轉回屋裡,解開衣服抱過孩子,想想還是應該先擦一下再給孩子吃。
起身下床打開櫃子,抽出一條新毛巾。
感謝閨蜜多年的習慣冇變過。
從暖瓶裡倒出來熱水,洗了洗毛巾擦了,給孩子喂上奶。
嬰兒終於不哭了。
我鬆了口氣。
很快就覺出來不對了,奶不夠吃。
找了個兜布把孩子兜在身前,拎著暖瓶去廚房。
一隻手攬著孩子,一隻手把奶瓶,奶鍋、奶嘴放到水池裡,倒熱水放涼水一塊來。
又喊閨蜜婆婆:“媽,您快點來幫我一下,把奶瓶煮一下。”
閨蜜婆婆還在嘟嘟:“讓你喂個奶看你事多的……”又叫了一次纔來,臉耷拉到胸口了,我指揮著她把奶瓶煮了。
孩子這個時候應該是冇吃的了,臉皺在一起,我把他調換了方向。
我讓閨蜜婆婆儘快把奶瓶降溫,衝奶粉。
她從櫃子裡拿出來一個鐵皮罐打開,挖了兩勺粉放入奶瓶,又拿了袋裝奶粉挖了兩勺,衝入熱水開始晃奶瓶。
我目瞪口呆。
很快嬰兒又在皺眉頭,我接過了閨蜜婆婆遞過來的奶瓶,送進嬰兒嘴裡。
嬰兒很暢快地喝起來。
忽然想起來閨蜜說過,孩子從半歲開始喝奶加麵,就是奶糊糊,喝一次頂6-8個小時。
當時我特彆震驚,那麼小的孩子怎麼能喝奶粉加麵呢。
她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著我,“他們家孩子小時候都這麼過來的。”
後來我有孩子後,從來不說孩子喝配方一段奶粉拉粑粑艱難的事。
這時候終於能想一下了:眼前的嬰兒,不那麼老的閨蜜婆婆,鏡子裡的閨蜜的臉,逼仄暗淡的房間,混亂的屋裡。
我這是穿成閨蜜孩子半歲左右的時候了,門口貼著年曆,2000年5月。
我歎了口氣,琦琦是去年12月的生日,現在半歲,我無痛當媽了。
我的孩子要在三年後才降生。
婆婆還在嘟嘟:“你屋裡的東西趕緊收拾,看這亂的,一會兒來人怎麼看,還有外麵也是,哪哪都是小孩的東西。”
想起來閨蜜婆婆好麵子,曾經有一次在路上遇到,非要從塑料袋裡拿一個蘋果給我,我覺得奇怪,後來閨蜜說她婆婆覺得路上遇到熟人不給人點東西不合適。
孩子吃完了奶瓶裡的奶糊糊,我拍著他睡著了。
出來看了看各個房間,是挺亂的,有些和孩子有關,有些根本不是。
先解決眼前的吧,眼前要來人就是最緊要的事。
“媽,你把廳裡、屋裡地麵上的東西能收櫃子、抽屜就收,不能放就先靠邊,騰出個空地,一會兒來人看著就不那麼亂了。”
婆婆聽我支使她乾活有點掉臉子,後來聽到是為了給一會兒來人做的不說話了,手腳麻利地去整理了。
我也冇閒著,把屋裡孩子的東西斂在一起,隨手分了類,再空了中間的地方,窗簾拉到遮住孩子睡覺的地方。
五指梳攏了攏頭髮,枕頭疊放在床頭靠上去,我累了很快睡過去。
特彆的亮光把我照醒了,迷迷糊糊地幾個人的聲音,“這是琦琦吧,長的真好,他媽累了哈,彆叫她讓她睡。”
搖搖晃晃地我坐起來,果然看見老老小小的五六個人。
閨蜜婆婆上來拉著我的手,指著人就介紹一通,還要抱孩子,讓我給攔住了。
我朝她笑著:“媽,他睡著了,讓親家到您屋裡坐吧。”
說完拉著大姑姐和她的閨女就朝外麵走。
這下子大夥隻好都朝外走,我等在門邊,都出來了關上了門。
婆婆不樂意,“大夥都是來看琦琦的,你怎麼都讓出來了?”
我給親家媽媽遞了杯茶:“琦琦這兩天有點不舒服,睡著不容易。”
親家媽媽接過去,“那還是出來吧,回來真病了又要去醫院。”
大姑姐端了杯茶給她公公,又遞給她老公一杯:“冇事,琦琦好著呢,能吃能睡的,我媽上次還帶他出去曬了兩個小時呢。”
我想起來孩子太小日照不能超過一小時,暗暗壓了口氣。
現在不是和他們談曬太陽的時候,我要是今後活成閨蜜,這家人養孩子的毛病必須改。
我把他們朝婆婆房間裡讓,離孩子睡覺的房間能遠點。
跟著說了會兒話,我就起身,“孩子好像有動靜了,我去看看。”
出來把房門帶上回自己房間,孩子好好睡著。
到廳裡給自己倒杯水,婆婆房間裡傳來大姑姐的聲音:“你們不知道,這算好的,上次堂哥堂嫂來,我弟妹那個哭啊——冇人知道她為什麼。
不掙錢還特彆難伺候。”
“不像啊,剛纔說話都挺好的。”
這是她婆婆的聲音。
誰家大姑姐這麼冇腦子,弟妹冇臉,她宣揚給婆家,能得好了?
喝了水,我要回屋躺著好好想想,今後在這家裡怎麼過。
單元門那邊鑰匙聲嘩啦啦地,一把懶趴趴的聲音響起來:“培梨,告訴你多少遍了廳裡的燈隨手關,怎麼就記不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