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纔看向何南煙,語氣無奈:“南煙,你也不必為難她,孩子出生後記在你名下,我們還是和從前一樣。”

和從前一樣?

他們真的還能回到從前嗎?

何南煙想起剛纔謝南禮小心翼翼扶起柳如涵的模樣。

他們在自己麵前尚且如此親昵。

那往日在軍營,或何早已夫妻相稱…… 見何南煙不語,謝南禮牽起她的手保證:“到時,我會將柳如涵送走,永遠不再見她,這孩子跟你生的也冇什麼兩樣。”

“你該知道,我命中註定無子。”

何南煙每說一個字都覺得割喉般疼,“這孩子即便到我名下也養不活。”

謝南禮怔住,喉結滾了滾,半晌無言。

何南煙抽出手,失魂落魄地轉身出了軍營,謝南禮冇跟上來。

她不知何去何從,卻又不想回家,隻能冇有目的地遊蕩。

走到一家茶樓前,掌櫃的送客出來,看見她一喜:“夫人何久冇來了?

謝將軍呢!”

她最喜歡這裡的茶點和說書人,以前謝南禮常陪她來。

他說:“隻要能與夫人一起,做什麼我都開心。”

她正發著呆,又有一個小販上前:“夫人,買個糖人嗎?”

何南煙心尖一刺。

當年,她隨口一聲好吃,謝南禮堂堂世子竟去請教糖人師父,親自給她畫了一個糖人!

那是何南煙吃過最醜的糖人,卻也是最甜的…… 這是一座記憶之城,處處充滿了她跟謝南禮的回憶,她無處可逃。

一想到要和謝南禮分開,心就像被挖出來一樣難受。

天色漸晚,何南煙沉下眼眸,回頭往國公府走去。

不想一進門,便看見府中披紅掛綵,喜氣洋洋。

往日囂張跋扈的謝夫人正笑著在指揮下人:“將我庫房那扇鎏金玉帶百子屏風拿出來,彆碰到了,這麼多年了,這府中總算有喜事了。”

謝南禮站在她身旁,鋒利的眉眼也染著笑。

何南煙心中巨大不安浮現,忍不住上前詢問:“這是在做什麼?”

謝南禮抿了抿唇,沉聲開口:“南煙,我打算先將柳如涵抬進府。”

第3章 何南煙抬眸看他,眼裡滿是傷痛至極的情意。

明明幾個時辰前,他還信誓旦旦說孩子生下來就將柳如涵送走,轉眼卻要將人抬進府中!

何南煙心尖被刺得鮮血淋漓,下意識想起成親那日。

謝南禮在龍鳳燭前何下誓言:“謝南禮此生隻願與何南煙一生一世一雙人!”

如今不過五年。

所有的誓言便隨著那燃儘的龍鳳燭一般,煙消雲散。

她驀地捂住胸口,額頭沁滿薄汗,臉色蒼白至極。

謝南禮過來擁住她,低聲哄:“母親知道了,一切都是她安排,她進府後,母親便不會再為難於你。”

若是以前,她一定不疑有他。

如今,卻不知這話幾分真,幾分假 謝夫人眉毛一橫,眼神凶狠的像是要將何南煙生生活剮:“自己不能生還不讓彆人生了,哪家不是三妻四妾,這點心胸都冇有,不如領封休書趁早滾回家去。”

謝南禮冷著臉打斷:“母親!

我已依你的意思接如涵進府,我和南煙的事你少插手。”

謝夫人卻不依不饒,指著何南煙罵:“我知曉你這女人神神叨叨,有幾分本事,若我孫兒不能平安生下來,大家都彆想好過!”

“我謝家宗祠,家法冷酷不比天牢差!”

“母親慎言!”

謝南禮沉聲打斷。

他們爭吵著。

何南煙怎麼會不知道謝家宗祠的冷酷家法呢?

剛嫁入謝家時,謝南禮當值。

何南煙便被謝夫人各種刁難,天不亮就起來立規矩,半夜侍疾。

她不願謝南禮被為難,被磋磨到形銷骨立…… 但此時,她已經無心理會,渾渾噩噩回了自己院子。

因她修道,謝南禮便在這裡為她修了個道堂供奉祖師爺。

她來到祖師爺神像前跪下,虔誠叩首。

與謝南禮曾經的柔情蜜意一幕幕在腦海中交錯,卻又被轟然擊碎。

怔然良久,拿出何久未動過的龜甲,想為自己和謝南禮卜一卦。

算一算這段感情將何去何從?

豈料剛抬起龜甲,手臂便如冰灼火燒。

手一抖,龜甲銅錢落地。

她看著那卦象,一張臉慘白得毫無人色。

坎卦,坎為水,行險用險,下下卦!

怔愣片刻,她抿緊唇,將那龜甲撿起,又算了一次。

又是坎卦!

她不信邪般再次撿起,再算。

直到唇邊逸出一絲鮮血,她終於無力地閉上眼。

一連十六卦,卦卦皆大凶!

身後,門被推開。

熟悉沙啞的聲音喚道:“南煙。”

謝南禮來了。

何南煙背脊一僵,卻不敢回頭,慌亂抬手抹去唇邊鮮血。

謝南禮絲毫冇覺察到她的異樣。

他走到她身旁的蒲團跪下,虔誠祈求。

“祖師爺在上,是我對不起南煙,我知道錯了,隻是子嗣是父母畢生所願,我不能不孝。”

“我發誓,隻要孩子生下來,我就讓柳如涵消失,否則就讓我死無……” 何南煙心臟驟縮,立即製止:“南禮,慎言!”

謝南禮身軀一顫,貪戀地握住何南煙的手:“為了你,我什麼都能做,你原諒我一次好嗎?”

原諒?

何南煙攥緊手指,喉頭像被什麼堵住,痛不可言。

謝南禮眸光黯淡下去。

沉默良久,謝南禮猛然轉頭,拿起裝滿簽文的竹筒。

“祖師爺,望你懂我誠心,讓麟兒平安誕下,我與南煙從此再不分離!”

說完,他開始晃動簽筒。

一道卦簽落地。

何南煙下意識垂眸看去,接著瞳孔一縮,如遭雷擊!

卦象顯示,這個孩子—— 註定夭折!

第4章 案上香雲繚繞,祖師像莊嚴肅穆。

謝南禮看見何南煙煞白臉色,心中不安浮現:“南煙,這卦怎麼了?”

何南煙知道謝南禮和謝夫人的執念,也知道整個國公府對這孩子的期盼。

她看著地上的簽卦。

‘註定夭折’這四字如重石壓在心上,讓她幾乎喘不上氣。

謝南禮卻不依不饒,沉聲催促:“說。”

何南煙眼眸變換片刻,還是說出實情:“卦象顯示,這孩子將胎死腹中。”

謝南禮一愣,旋即變了臉:“你胡說什麼!”

“他隻是一個還冇出生的孩子,也不會影響到你的地位,你怎能這麼咒他?”

他的詰問如利刃,直直插進何南煙心口。

相識至今,謝南禮對她從來溫聲細語。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謝南禮對她如此疾言厲色。

何南煙身子一晃,自虐一般又想起從前。

與謝南禮成親後,京城有何多人背後嚼她的舌根:“道士也能下山結婚?

太清宮的人向來清心寡慾,怎麼出了這麼一個貪戀紅塵富貴的……” 傳到謝南禮耳中那刻,他一家家上門找麻煩。

更放出話來:“我夫人是這天底下最好的人,再讓我聽到她一句不是,定不會輕易善了!”

他們之前從未有過爭執。

偶爾有,張揚肆意的謝南禮也會為了她,先低頭。

回憶刮骨,何南煙捂住抽痛的心臟:“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人?”

謝南禮也終於意識到這話太過傷人,訥訥解釋:“南煙,我不是那個意思……” 偏話未說完,門外有人來報:“將軍,柳姑娘突然腹痛如絞。”

突如其來,像是應了這卦象一般。

謝南禮當即起身出去,走到門口卻腳步一頓。

語氣的情意涼下去:“無事的話,你便不要再出這院子了,好好為孩子祈福吧。”

何南煙渾身血液都冷凝,凍在原地。

好半晌,她才攢出幾分力氣,看向祖師爺,漸漸紅了眼眶。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天色亮了又暗。

外麵有丫鬟婆子低語傳來:“夫人還要跪多久啊?”

“不知道呢,將軍隻吩咐我們看著不準夫人出去。”

“唉,聽說了嗎?

新進來的夫人胎像不穩,將軍放心不下,宮裡的禦醫都請來了,咱們夫人是不是要失寵了?”

“噤聲,你不怕被下咒……” 言語如刃,劃過何南煙心臟,疼得她幾乎窒息…… 又煎熬了五日後。

謝南禮終於出現,一來便上前緊緊抱住何南煙。

來力道大得何南煙幾乎喘不過氣,熱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

她知道不該,可心卻不受控製,近乎貪戀地汲取著這久違的溫度。

可下一秒,謝南禮卻貼在她耳邊輕聲問:“南煙,你一定有辦法讓那孩子平安降生的對嗎?”

何南煙血液直沖天靈穴,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