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靈堂前的鬨劇

藍星,新紀元384年。

三十九號基地外,蘇家小院。

靈堂中放著門板,門板蓋著白布。

門板旁,斜豎著灰白色的白幡,幡上字跡斑駁,依稀可見有很多腳印,隱約間看出是個‘奠’字。

碾碎的蠟燭,燭油灑的到處都是。

一側擺放變形的火盆,熊熊火焰,對映著一個少年頭戴孝帶,身披不合身孝服的稚嫩臉龐。

將紙錢丟進火盆,不斷碎碎念。

“爺爺,按理說,你收養我十六年,我確實該給你送終,可你怎麼就得罪這麼多人啊。”

蘇夜低著頭,唉聲歎氣,他本在基地中上學,得知噩耗親自搭建靈堂。

想好好送爺爺一逞。

誰能想到,意外頻出。

靈堂外,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

歡騰的很。

“老蘇頭,全靠挖墳掘墓發財,才過六十就死了,這絕對是報應。”

“天天一張死人臉,跟誰欠他似的。”

大紅的花籃,送了一個又一個。

‘弔唁’的人,走到靈堂前,不是吐口吐沫,就是冷嘲熱諷。

蘇夜都聽的麻木了。

隻要不再進來打砸,就謝天謝地了。

這得多大仇,在出殯的日子,鬨這一出。

看了看白佈下半張蒼老臉頰,蘇夜繼續燒紙錢,碎碎念道:“您可真有本事,平時生人勿近,跟欠你錢似的。

冇想到,得罪這麼多人,覺醒者就有好幾個,我連修煉天賦都冇有,他們要是不讓我埋你,可咋整。”

冇錯,蘇夜並非爺爺親孫子,而是撿來的。

不過很多人都認定,他不可能是撿來的,老蘇頭無利不起早,人憎鬼厭,會有那麼好心?

門旁鄰居告訴蘇夜,他肯定是被偷來的,所圖甚大。

有一點門旁鄰居猜對了,他不是老蘇頭撿來的,而是老蘇頭在挖墳掘墓時,在棺材中發現的。

“但凡換個地方,我都不會要你,挖墳掘墓多了,有傷天和,養著你,我心能安。”

這是老蘇頭對蘇夜的解釋。

蘇夜信了。

以老蘇頭人憎鬼厭,摳的雁過拔毛,寧聽寡婦牆根,都不願意付點過門錢親自上場的個性。

不是情非得已,怎麼可能主動養自己。

要不是自六歲開始,耳濡目染下,他對老蘇頭的挖墳撬棺的手藝頗感興趣,也能搭把手,早就餓死。

一想到要應付幾個覺醒者,蘇夜頭疼無比。

抓了幾把紙丟進火中,蘇夜揉了揉膝蓋,站起身,臉上綻放笑容道:“各位叔叔嬸嬸,大爺大娘能來弔唁,小子很是感激,隻是爺爺生前定好了下葬時辰,待我將爺爺安葬,再招待各位。”

小院依舊吵吵嚷嚷,調笑打趣。

冇人在意。

不大的院門被一個刀疤臉,堵的嚴嚴實實,根本就出不去。

刀疤身高兩米,人高馬大,國字臉上,是一個貫穿半個臉頰的刀痕,顯得尤為猙獰。

蘇夜保持笑容,硬著頭皮,走到門口道:“刀疤叔,您看這?”

啪。

胸前被踹一腳,蘇夜重重砸落在地,齜牙咧嘴。

“小比崽子,你爺爺我都不給麵子,你算個什麼東西。”

刀疤走到蘇夜麵前,居高臨下道:“說,老蘇頭這些年挖的東西藏哪了?”

有覺醒者滿臉冷笑,警告道:“你冇修煉天賦,不是覺醒者,弄死你冇人管。”

小院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蘇夜。

偶爾彼此對視,滿臉的惡趣味。

“我雖年少,六歲跟著爺爺乾活,可十年來冇見他主動和人結怨,不知他怎麼得罪你們。”

蘇夜爬起身,揉著被血染紅的胸口,臉上依舊滿是笑容,對著刀疤道:“刀疤叔,十年來,你和我爺爺合作多次,他很摳門,真要有好東西,也不可能告訴我。”

幾個覺醒者對視一眼。

確實,和老蘇頭的恩怨,都是以前的事。

“人死如燈滅,你們給他添不了堵。”

蘇夜拱手道:“屍身也搜了,小院也砸了,何必為難一具屍身,不管之前是什麼交情,為難一具屍體,說出去總歸不好聽。”

刀疤眉頭皺了皺,眸中厲色毫不掩飾。

見覺醒者都不出聲,隻能悶哼走到一旁。

不敢造次。

冇想到,這小子平時就話多,受他那一腳,腦子還是那麼有用。

覺醒者地位都高,確實是要臉的。

院門,總算是讓開了。

蘇夜鬆了口氣,將院中木車輪搬進靈堂,穿過門板,好不容易架上,人已經氣喘籲籲。

套上拉繩,吃力拉出靈堂,朝著院外走去。

蘇夜呼吸極重,精神緊繃,隻要能走出院子,就成功一半。

畢竟是這世上唯一親人,遺願他必須完成。

啪。

眼看著就要走出小院,一隻腳落在門板上。

蘇夜抬起頭,還冇看清來人,一本書直接砸在麵門上。

“退婚吧。”

蒲思思看著蘇夜,居高臨下:“十六歲,連最低級的F級天賦都覺醒不了,你配不上我。”

蒲思思長著一張鵝蛋臉,柳葉眉,皮膚白皙,身著紫紅色長袍,腳踩紅色板鞋。

身材婀娜。

“蒲思思。”

蘇夜臉上笑容一僵:“彆忘了,這婚約是你求我立的,要不是我將采摘的靈參給你,你爸早死了。”

三年前,老蘇頭挖墳遲遲未歸,蘇夜放心不下,獨自尋找,九死一生挖到了一株價值不菲的靈參。

本想著賣掉靈參,購買覺醒藥劑,博百分之一覺醒天賦的機會。

正好碰上冇錢給父親買藥的蒲思思,得知他有靈參,大庭廣眾就直接跪下求藥:“你隻是失去了百分之一的覺醒機會,可你救的是一條人命啊。”

路過的老師帶頭道德綁架,蒲思思上趕著用‘賣身救父’的方式立下婚書交換。

一群圍觀‘慷他人之慨’的人,就差對他口誅筆伐,隻要他不答應,就上手搶奪。

當時他是萬般不願意的,女人隻會阻礙他挖墳撬棺的步伐。

“那又怎麼樣?

我爸如今是城衛隊的人,你敢不同意?”

蒲思思冷笑道:“不怕告訴你,我早就委身他人了,聽說你爺爺死了,可把我高興壞了。”

老蘇頭雖然名聲不好,但還是頗為邪門的。

挖墳掘墓是九死一生的活計,就算是覺醒者也有失手,喪命的。

而老蘇頭,連覺醒者都不是,卻從未失過手,最起碼蘇夜冇看到過。

老蘇頭若活著,就連覺醒者都冇找上門過。

借蒲思思十個膽子都不敢來,蒲思思堵在門口:“不答應,今日休想準時下葬。”

她知道唯有拿蘇夜在意的東西威脅,才能毀掉這個婚約形式的賣身契。

“你有悔婚的意思,你早說啊。”

蘇夜轉身去尋找他的那份婚書,腳步反而輕快的很。

若非這個時代對契約很看重,他早就想解除婚約了。

他也怕被纏上。

若蒲思思之前就表達要退婚,他肯定會同意的。

“爸說的果然冇錯,這個時候來,你肯定會答應。”

蒲思思得意洋洋,看著蘇夜撕毀另一份婚書,這才鬆了口氣。

這年頭契約受法律高度保護,而契約又是有利蘇夜一方。

強行毀約是要賠償的。

但隻要蘇夜主動,一分都不用賠償。

“讓開。”

蘇夜低著頭,六歲就陪著爺爺挖墳掘墓,老蘇頭雖然涼薄,卻教給他很多道理。

世態炎涼。

人心難測。

可在這種日子,以這種姿態退婚。

等他騰開手的。

拖著板車,蘇夜朝著遠處高山走去,那裡就是老蘇頭選定的墓穴。

必須準時下葬。

偏在這時,蒲思思道:“你也彆傷心,畢竟蘇老頭留了不少東西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