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膠帶剝開,露出我傷痕猙獰的身體。

冰冷的法醫室中,我與自己的屍體對視,回憶中的疼痛再次襲來。

我忍不住哆嗦,渾身顫栗,彷彿恐懼與絕望再次籠罩在我的心上。

楚靜瑤冰冷的聲音響起:“你出去,我自己來。”

助理轉身出門,我看見師姐身影搖晃兩下,一手撐在瞭解剖台上。

師姐,哭了嗎?

我呆呆看著她的背影,隻覺得單薄瘦弱得可憐。

師姐向來堅韌要強,除了師父去世流過淚,就再冇哭過。

如今…… 楚靜瑤的手撫上我的臉,在外翻的劃痕旁頓住,輕聲說:“依錦,疼不疼?”

她語氣溫柔,像是小時候給我睡前故事,可聲音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兩行熱淚頓時噴湧,“師姐,我疼……” 我狠狠抱緊自己,無助地蹲了下來。

我被打斷手腳、拔去指甲、撕碎衣服…… 所有折磨人的法子,都在我身上用了個遍。

師姐聽不見我的回答。

楚靜瑤閉了閉眼,將淚水止住,恢複了往日的冷靜模樣,為我查體。

我蹲坐在地上,看著師姐的動作,心中的傷痛漸漸平息。

等檢測報告出來,他們就知道師父的死不是我做得了吧?

我看著師姐正在做收尾工作,便先飄出了法醫室。

室外,解昀霄與秦逸州對峙。

解昀霄皺著眉頭:“你還覺得凶手是小師妹嗎?”

秦逸州頓了頓:“不是我覺得,一切證據都指向她。”

“可她現在已經死了!”

解昀霄高聲喊,聲音哽咽,暗含傷心。

秦逸州眉頭緊皺:“你怎麼知道不是他們內鬥?

先看屍檢結果再說。”

解昀霄似乎還想爭辯,卻被法醫室的開門聲打斷。

兩道聲音重疊:“怎麼樣?”

我靜靜飄在一旁,心中冇有半點波瀾。

“師父不是小師妹殺的。”

第11章 楚靜瑤聲音一出,我心中壓著的石頭終於放下了。

秦逸州眉頭一皺,還不等說話,解昀霄問:“發現什麼了?”

“初步確定死亡時間為五天前晚十點——也就是師父被刺的六個小時後。”

“腹部的刀傷是致命傷,失血過多而死亡。”

楚靜瑤站在解剖台旁,鎮定陳述。

“而其他傷口均有生活反應,是死前傷。”

楚靜瑤的手逐一指向我身上的傷口: “四肢骨折,右臂有菸頭燙傷,指甲被拔,臉頰刀傷,腹部、肋間有毆打傷,後腦、額麵有撞擊傷,背部大片擦傷……這些從痕跡來看,應是死前六小時留下的。”

她每指向一處,氣氛就冰冷一分。

身體上有什麼傷我早已記不清了,在慘無人道的折磨中,我的記憶最先喪失。

剩下兩人卻十分凝重。

秦逸州從進入法醫室的那刻,就擰起了眉頭:“六小時……就是說師父死亡和她被毆打虐待,是同時發生的事。”

此話一出,隻剩死一樣的寂靜。

“所以,不是小師妹開的槍。”

楚靜瑤說。

“殺害師父與小師妹的,都是人販子組織的人。”

解昀霄說。

這些天的委屈終於得以紓解,我緩緩歎出一口氣,隻覺渾身一輕。

我冇有殺害師父,我不是凶手,我對得起師父的教導。

0 心中連綿的陰雲散開了些許,我抬頭,卻感到窒息般的寂靜。

師哥師姐們垂頭站在解剖台旁,彷彿懺悔。

他們每個人都靜靜的,像是為我默哀。

沉默的懺悔比身體的折磨還讓我難過。

我的師兄師姐是那麼驕傲的人,怎麼能為我低下頭呢…… “師哥師姐,我不怪你們,”我揮手,聲音顫抖:“你們是太在意師父了,我知道的……” 我的話像是水彙入江河,無人聽見。

沉寂的室內響起電話鈴聲。

秦逸州接起:“嗯……新線索?”

他突然站直,引得另兩人側目。

“好,我馬上到。”

他放下手機,正對上解昀霄疑問的眼。

“火車站抓到了宏仔的同鄉,正在審訊室等待審問。”

他正轉身,卻又一頓,俯身將白布拉過頭頂,聲音沉重:“對不起,小師妹,我是冤枉了你。”

我一愣,就見他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我會把殺害你和師父的凶手緝拿歸案,幫你報仇。”

說罷,他轉身就走。

我愣了一瞬,也跟了上去。

陽光正隨著他拉開的門傾瀉入室,我看著耀眼的光,久違的感到一絲溫暖。

…… 審訊室。

高瓦數的燈靜靜亮著,是黑暗的審訊室中唯一的光源。

對麵的男人神色拘謹,眼神閃躲,身著灰撲撲的工地裝,與宏仔張揚的模樣大不相同。

我看這個男人,總覺得麵熟。

“男人自我介紹叫昌建,臨時工無業,與宏仔是同鄉,兩人相約三天前買票返鄉。

但宏仔遲遲冇有出現,他就一直流竄在火車站大廳,今天因為逃票被抓。”

審訊的協警簡單介紹。

秦逸州問:“為什麼是三天前?”

“是宏仔說嘛,說他那天結束了事嘛,拿到了錢,就可以回家討老婆了嘛……”昌建肩膀縮著,一副害怕的模樣。

“什麼事?”

昌建抿了抿唇,眼神閃躲。

身邊的協警一拍桌子,冷聲:“說!

什麼事?”

昌建瞟了瞟黑臉的秦逸州,回:“就是警察找他做線人,隻要他給線索,不管對不對,都給他一大筆錢……” 此話一出,我頓時想到在哪裡見過他—— 那天與師父追擊人販子時,我在街角看見過他!

第12章 不等我仔細回憶,協警便問:“你怎麼知道宏仔做線人?”

“宏仔喝了酒自己說的嘛,他喝了酒就愛說些——” 秦逸州打斷他,抓住重點:“他是線人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他不怒自威,讓昌建不敢不答: “就,就我嘛……還有一個黃毛嘛……” “黃毛?”

秦逸州拿出一張照片,是我與師父追擊的犯罪團夥中的一員。

昌建點了點頭:“是。”

“我中午去找他嘛,他就很拽嘛,就是說不信嘛,非要去跟警官碰一碰。”

此話一出,我心間一顫。

所以那天的線報,是他泄露的。

所以我和師父來到線報的地點後,才被他們包圍,逃脫不得。

我自作聰明的引開他們,卻冇想到把師父推向另一個深淵。

秦逸州聲音低沉:“後來呢?”

他目光嚴肅看著昌建,似乎要將他看化。

昌建侷促的捏手,咬著唇開了口:“他就叫我走嘛,我還想要錢嘛,他就給我一拳嘛,我就走了嘛,就去了火車站等……” 話音落地,審訊室內一片寂靜。

一個警官憤怒道:“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話,讓我們損失了多少?”

昌建蠕動嘴唇,不敢看前麵:“那我也是想賺點錢花嘛,我……” 秦逸州猛地站起,打斷他的話:“繼續審。”

說罷轉身離開。

我看著他胸膛起伏,呼吸急促,額角繃緊,便知他氣急。

秦逸州出了審訊室,默默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緊攥的拳彰顯著他的憤怒。

2 一條假情報,葬送了兩個人的命。

這樣一個混子,因為一個“賺點錢”這樣荒唐的理由,將他最親近的兩個人,送進了地獄。

“該死……” 我看到他無聲地罵了句臟話。

秦逸州心中蕩著一股憤懣不平又無處宣泄的氣,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刻手撕了殺害和虐殺小師妹的人!

“大師哥……”我看著他緊皺的眉頭,心中也生出一絲後悔。

師父的死,我的責任最大。

如果我拿到線報,先覈實一下,會不會不一樣?

我看著自己的手,隻覺無力。

一雙皮鞋出現在我的視野,我是向上看去,是領導。

他拍了拍秦逸州的肩膀:“節哀。”

“小單的A級通緝令我已經申請取消了。”

原來是為了我。

我愣住,看著他熟悉的麵孔,心中升起一絲溫暖。

秦逸州一愣,想起當時自己信誓旦旦的模樣,懊悔湧上心頭。

“我……”他頓了頓,“謝謝領導。”

領導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似是懷念,緩緩坐在秦逸州身旁。

他想起了單依錦剛進警院的時候。

秦逸州和楚靜瑤是高材生,素質過硬,是自願選擇來到江州的,一來就做出了不錯的成績。

反而是單依錦,擦著邊到這裡,一來就闖了禍。

他點著單依錦的腦袋,評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