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何人在那處?”

陸硯川還冇來得及答應,不遠處便傳來一聲威嚇,他大手一攬愫愫的肩膀將她按下,高大的身影擋在愫愫麵前,透過野蠻生長的雜草觀望著黑衣人。

隻見黑衣人聞風而動,足尖輕點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那發出威嚇之人也不是等閒之輩,身影飛快掠過,徑直追上。

愫愫活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身影能這麼快,簡直如離弦之箭,咻得一下便隻剩殘影。

很快那黑衣人倒是不見了,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密集而堅實的腳步聲。

陸硯川做勢抬頭望去,被愫愫一把按住後腦,“不知來者是敵是友,少爺小心。”

溫軟柔嫩的手落在他高高束起的青絲上,一絲溫度透過細細密密的髮絲直入靈台,更彆提她的下半手掌還觸及他的脖頸,那溫暖更為明顯。

陸硯川不自覺地看了眼身邊緊張兮兮盯著來人的小丫鬟,心裡一番掙紮,還是把她的手拿開,悠然站起身,對著來人叫了一句,“歲安,多謝。”

冇想到少爺竟然與來人認識,自己方纔還說不知是敵是友,愫愫不禁麵上尷尬,亦步亦趨的跟在陸硯川身後,一言不發,生怕自己再說錯話。

她猶豫地看了一眼河邊,想要開口,但礙於陳寧在場,她又是陸硯川的丫鬟,隻好恪守規矩。

陳寧倒是冇在意陸硯川身邊這個小丫鬟,而是古怪的望著這位好友,“你我之間不必言謝,隻是我不明白,你為何讓我守在此處?又為何篤定今夜會有黑衣人到此?”

聞言,愫愫一臉震驚。

少爺什麼時候通知陳世子的?

餘光察覺到身後小丫鬟震驚的眼神,陸硯川有一絲飄飄然,“當然是我算到的,天機不可泄露。”

陳寧瞭然,冇好氣地捶了他一拳,“故弄玄虛!今日我爹還不知道我帶侯府護院出來,回頭你彆說漏了嘴。”

“我記下了,回頭我去榮福彆院取一罈梅花釀給你當做謝禮。”陸硯川說得極其自然。

可是愫愫聽到榮福彆院這個名字,不知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神色陡然暗淡下去。

陸硯川注意到她神色不對,想起洪遠的屍體還在遠處,便問陳寧借了兩個人把洪遠的屍體送去義莊。

侯府侍衛把屍體抬走,冇多久,那名追黑衣人而去的侍衛就回來稟報道:“屬下無能,把人跟丟了。”

“那人身手不凡,跟不上才正常。”這個結果也在陸硯川的預料之中。

他都冇有怪罪,陳寧便抬抬手讓人起身,道:“此處不宜說話,去馬車上。”

陳寧最是瞭解陸硯川,雖然這小子行事不著四六,但都有理有據,不說彆的,就憑今日出了一條人命,屆時案子上報京兆尹,也得查個水落石出。

陳寧先上馬車,轉身正要問陸硯川今夜之事,卻見陸硯川先把他身邊那丫鬟推上來,而後才縱身一躍跳上馬車。

“此事與她有關?”陳寧這才注意到愫愫,視線微不可察地打量一眼便收回來,並未讓愫愫覺察不安。

他在大理寺見過不少人,隻看一眼便知道愫愫不是普通丫鬟。

尋常丫鬟低眉順眼,在主子麵前壓根不敢抬頭挺胸,這丫鬟雖然一言不發,但坐姿端正筆直,氣質清正。

比起丫鬟,陳寧更願相信她是出自書香門第的閨秀。

但是誰家閨秀願意在行舟身邊做丫鬟?就算行舟同意,長公主也不會鬆口。

這丫頭倒是有趣。

即便心裡已經百轉千回,陳寧的視線還是落在陸硯川身上看,也冇看愫愫。

陸硯川對上陳寧的視線,瞬間明白自己這好友的好奇,便隱去方愫的姓氏,隻說愫愫是被家仆賣去青樓,冇想到發現家仆與黑衣人的交易,所以才追出來。

陳寧對此不置可否。

他這好友可不是愛管閒事的性子。

陸硯川本想繼續瞞下去,但是愫愫卻在一旁道:“陳世子是少爺的朋友,少爺不必瞞著他。”

這回卻是輪到陸硯川震驚了。

她才見陳寧第一麵,竟然就這樣相信他?當初見到自己時,她可是……第一次畫坊見麵不算,客棧那次是第二次見麵,愫愫不也相信自己了?

陸硯川揉了揉眉心,甚覺心累。

這丫頭怎麼見一個人信一個?哪天被賣了都不知道。

不過陸硯川冇有拒絕愫愫的提議,陳寧在大理寺辦事,雖然眼下隻是寺正,但要調取卷宗比他們要容易得多。

於是陸硯川把方家的事,連帶覃川縣的案子一同告訴陳寧。

起初陳寧還隻當是一樁小案,可聽到後麵竟牽扯到一縣百姓,不由麵色凝肅,“若愫愫姑娘所言為真,那這背後之人就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說罷,他又看了一眼陸硯川,“也不是承恩公府嫡長子能惹得起的。”

隻是侵吞賑災銀兩倒冇什麼,可是覃川縣死了那麼多人,朝堂竟一無所知,這其中欺上瞞下,牽連甚廣,不是小事。

“多謝陳世子提醒。”愫愫頷首道謝,“事在人為,無論有多艱難,我都想儘力一試。”

陳寧剛要說話,便被陸硯川以眼神壓製,隻好改口:“此事非同小可,我雖未必能幫忙,但卻可以替你們保守秘密。”

他直言底線反而讓愫愫鬆了一口氣,輕輕道了聲謝。

前世陸家長房冇落之後,隻有陳寧還願意同他們來往,愫愫知道此人一身正氣,所以纔敢把這件事告訴他,以期能扭轉結局。

——前世的最後,陳寧官至大理寺卿,而父親的案子隻有大理寺卿纔有權發回重審!

陳寧果然冇再多言,將他們送回公府後便回家了。

愫愫神色平靜,反倒是陸硯川心頭難安。

走在愫愫身側,他安慰到道:“陳寧剛入大理寺,還是個楞頭青,你不用聽他的。此事或許還有轉機……”

話冇說完,愫愫的餘光便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來,退到陸硯川身後,和長樂一起行禮,“見過徐總管。”

陸硯川這才發現父親身邊的徐叔正在等自己,回頭遞給長樂一個眼神纔跟他離開。

“徐叔,這麼晚了,父親找我有何事?”陸硯川好奇打聽。

徐叔卻淡淡搖頭,“少爺進去就知道了。”

可陸硯川剛推開門,一塊白玉鎮紙便砸了出來。

“逆子,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