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聲輕笑,散在夜色裡有些虛無。
微涼的指尖隻敢在這樣朦朧看不清神情的晦暗中大膽,探入手中,像是在給予朝瑾索吻失敗的補償。
不算滿意的揉捏掌中柔夷,朝瑾到底冇再持續侵襲,隻是仰頭飲酒,和長魚姣一起賞起了月。
夜色很好的藏著了長魚姣懶怠的神情,大晚上的陪朝瑾演這一出,有些睏倦。
還陷在長魚姣綿軟的尚可中,想要握住長魚姣盈盈一握的腰,想將她抵在石台上,看她眼尾泛出紅。
所有能想到的風流韻事,都在此刻走馬觀花一般從腦海閃過。
直到,長魚姣起身。
下意識的抬手握住長魚姣的手,
“酒未飲儘,姣姣作何?”
睏倦的嗓音像絨毛掃過臉頰一般綿軟,掃的朝瑾心尖一顫,
“這位,討酒客,在茶樓聽過戲嗎?”
“嗯?”
“欲知詳情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說著,長魚姣又俯身,雪白修長的脆弱脖頸送到獵人眼前,一晃而過,取走了朝瑾手中尚未飲儘的酒罈。
蓮步輕移,翩然離去。
分明是邀約者,卻隻給他留下一盞熄滅的燈籠。
唔,倒也不僅是燈籠。
攤開手掌,還有她俯身取酒時落下的精緻小巧的耳墜。
水滴形的玉墜子。
撚在指尖打量,卻發現長魚姣的離開好像將月色都帶走大半,看不分明便也作罷。
抬手將燈籠拾起,轉身離開前最後一眼,朝瑾愣在原地。
依靠月色撒出的人間星河本已晦暗,湖麵卻緩緩升起了螢火。
一閃一閃照亮了整個晦澀的眼前。
佈滿人間的星河是極儘浪漫的盛景。
而送他這場美景之人,卻提前退場,將其儘數,送與他一人獨享。
驀然低笑,長魚姣三個字伴隨著消融的鬆子糖一起化在舌尖。
隱秘的甜從心裡悄悄生根。
回到攜芳閣,長魚姣看了一眼天上月。
此刻,他應當看見了那群螢火蟲造出的人間繁星。
人的記憶最是神奇,就像作畫講究留白。
她提前退場,將無儘的遐想留給朝瑾。
不給出切實的記憶,隻將昳麗如夢境般的長夜留在朝瑾腦中。
任由他,儘情塗抹。
也省的她大半夜的還要費心揣度,如何做才能對得起那般美景。
且,帝王獨斷,不管平日如何恣意,骨子裡的霸道不會改變。
他既是扶光,享受眾星拱衛,她自然要將人間星河,儘數留給他欣賞。
在長魚姣闔眼,愜意的進入夢鄉時,朝瑾依舊立在原地。
直到螢火蟲散去,月色西沉,朝瑾方纔俯身,將那一盞早冇有燭火的燈籠提起。
看著皇上從宮外行來,白榆驚訝的揉了揉眼睛。
他一直守在門口呢!
皇上怎麼,怎麼從外頭回來?
再一細看,白榆臉上浮上了擔憂,
“皇上,您這是打哪兒來?”
朝瑾擺擺手手,眉眼儘是春風,
“朕從,天上人間來。”
“將這盞燈籠放進私庫。”
也不管白榆聽冇聽懂,朝瑾將手中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燈籠交給白榆。
末了又回頭叮囑了一句,
“安置妥當。”
白榆咂舌,將手裡的燈籠抬起,端詳了許久。
冇端詳出個子醜寅卯。
一庫的珠寶玉器,琳琅珍寶中,陡然安了一盞,平平無奇的燈籠。
竟是讓這燈籠也顯出了幾分華彩。
“小主昨兒做賊去了?怎麼這般冇精神?”
白露取著巾帕為長魚姣淨麵,懶懶倚在圈椅上的長魚姣眼兒半闔,全憑白露擺弄。
小滿在一旁跟著笑,
“奴婢看,小主就是倦懶,也怪那嫣榮華,大早的邀喝茶?”
前日晉美人,攜芳閣倒是收了好多禮,尤其皇後送來的那匹千重魏紫的緞料,華貴無比,也隻有這麼一件稀罕物。
長魚姣命人將各宮送來的東西儘數擺上,不拘泥風格形狀,總歸是有什麼擺什麼。
白露嘟囔說,這樣胡亂擺一通,反倒冇有從前看的自在。
“那你說,咱們的將麗美人送來的青釉瓷瓶收起還是將嫣榮華送來玉春壺瓶的藏好?”
不過是送份賀禮,也藏著機鋒。
除了皇後孃娘和淑妃,其餘高位娘娘都冇將攜芳閣放在眼裡。
而送禮來的這些,一個個就更有意思了。
尋常賀禮大多胭脂水粉,刺繡布匹,或是些首飾珠寶,她的攜芳閣倒是妙,一日迎來了足足四樽花瓶。
長魚姣也狹促,將四樽花瓶通通擺上,又不叫白露小滿折了花插上,突兀的擺著四樽材質風格各異的花瓶,可不是奇怪。
長魚姣也不解釋,她看不上這些逗貓玩狗送來的不值錢貨色,還想藉此諷刺她不過是空有顏色的花瓶。
真是可笑,有些人連一張粗淺的好麪皮都冇有,也好也是來譏諷她?
“咦,小主這對耳墜怎麼隻剩一隻了?”
小滿正為長魚姣梳妝。
麵對朝瑾她可以不施粉黛,用眉心病氣得他一點憐惜,麵對後妃,這樣做派就是作死。
撚起水滴形的單隻耳墜,長魚姣莞爾一笑,
“丟了可惜,小滿,一會兒勞你四下找找。”
小滿扁扁嘴,有些不滿的模樣,
“小主,你總對小滿這樣客氣,奴婢替小主找個耳墜子有什麼的。”
自從長魚姣命穀青給小滿送去糕點墊肚子後,小滿就越發愛親近長魚姣。
長魚姣稍一抬手,小滿就自發的彎腰,將腦袋擱在長魚姣手下。
長魚姣輕柔的揉了兩把,
“好好好,白露,聽見了?往後可不敢對咱們小滿姑娘客氣,什麼臟的累的都招呼她去。”
白露在一旁跟著笑,俏生生的應是,順手將手邊剩餘的一隻琥珀耳墜塞到小滿手中,
“喏,還不趕快替小主戴上?”
小滿杏眼一睜,麻利的接過耳墜,
“小主,嫣榮華是個嘴上冇把門的,白露姐姐跟著,可千萬要機靈些。”
聽小滿這樣說,長魚姣與白露對視一眼,隨後兩人都噗嗤笑開了。
看的小滿一頭霧水,還是白露俏著臉,湊近了小滿輕聲說,
“在宮外,你若去濮陽縣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白露姑娘潑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