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寺廟安然寧靜,二人同乘一輛馬車,在廟宇門口停住。
下了馬車往裡走,發覺今日冇什麼香客,許是因為天階飄起零落小雨。
三娘子進門之前,還不忘提醒一下車伕。
“方纔馬車經過一個拐彎處時,”她蹙起細細眉尖,猶有幾分擔驚受怕,“顛簸了一下,聽著怪嚇人的,你們瞧瞧是不是輪子卡住石頭了?”
車伕和小廝連忙應著,去檢查車輪了。
鐘月先進大殿,今日是為祈福,特地著一襲素白羅裙,青絲挽作圓髻,斜斜插著兩支玉簪,略施粉黛,眉眼清麗柔和。
她俯下身,在軟墊上跪下,朝著麵容低眉慈悲的佛像雙手合十,許下心願。
一願母親鐘柏氏往生極樂,再無憂愁病痛,來世安康。
二願自己能夠覓得良配,再不必擔驚受怕,餘生和樂。
她虔誠地磕了三個頭,才被小棠攙扶著起身,給慈眉善目的住持送上一筆豐厚的香火錢。
是出門之前柏姨娘遣人給她的。
如此轉過眼眸,卻發覺那邊三娘子也才從軟墊上站起身來,輕輕歎了口氣。
“想不到三表妹也有所求。”
鐘月難免好奇,多問一聲。
她隻是想著,靖遠侯府這樣的高門大戶,哪怕是庶女,也比自己這千裡奔波來投靠姨母的要好許多了。
“我們這樣做庶女的人,”三娘子的唇角便不由得含了一抹苦澀的弧度,語氣略顯悲涼,“外頭看著是高門顯貴,實則什麼都要自己謀算。”
“一匹布、一支簪子、一次在長輩麵前露臉的機會、一場出門參加的賞花宴……”她輕輕吸了一口氣,搖頭苦笑,“都決定了將來能嫁個什麼樣的夫家。”
這對她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所以不得不爭。
鐘月聽著,難免沉默下來,想不到也是同病相憐了。
似乎也察覺到說多了兩句,三娘子笑著說想去後山桃林裡賞花,問她去不去。
少女彎起唇角來,話音柔淡:“我想去花園裡走一走。”
“後花園幽靜,樹木叢生,風也很大,”三娘子就淺淺關懷一句,才轉身離去,“鐘錶姐當心些。”
鐘月裙襬輕輕曳地,沾染上些許泥濘。
她並不在意,獨自來到花園中的涼亭坐下,西周清風拂麵,依稀夾雜著細雨連綿的寒氣。
首到過了一會兒,腳步聲響起,她抬起眼眸,落在走近的婢子身上。
“打聽到了,確定會經過此處?”
她問了一聲,見小棠點了點頭,才垂下眼睫,將外衫褪下。
“娘子……”小棠遲疑不定地輕喚她一聲,卻見少女輕輕抿住唇瓣,雙眸清晰又明亮。
“想要得到什麼……就要豁得出去。”
三娘子才站在桃樹底下,伸手摺下一枝桃花枝來輕嗅。
“三娘子……”就見一名婢子走來,滿臉焦急不己,“還請您過去瞧一瞧。”
三娘子腳步急切地進了門來,伸出指尖撩開重重疊疊的紗幔,隻見內裡情景,微微蹙緊眉尖。
鐘月倚靠在矮榻上,雙眸緊閉著,臉頰稍顯蒼白,呼吸也微重。
她伸出指尖去試探對方額間的溫度,一麵聽見身旁的丫鬟低聲回稟。
“……娘子說想去看看池塘裡的芙蕖,奴婢一時錯開眼,便見娘子不小心滑落進了池水中。”
小棠說著,想起彼時情景,似乎猶自嚇得不輕,“雖然池淺,好不容易救上來了……卻也昏昏沉沉的。”
指尖底下的肌膚果然是滾燙的,三娘子蹙緊眉尖,想不到偏生今日會出這樣的意外。
她連忙吩咐人把馬車牽進來,帶鐘月回府去看大夫。
這時,卻見馬伕哭喪著臉進來,回稟:“娘子說得不錯,那車輪子裡頭可不是卡住石頭了麼?
輪子也壞了,如今一時半會的,還真找不著替換的。”
三娘子聞言麵色愈發難看:“這麼說……我們一時還下不了山了?”
馬伕不敢回話,默然低頭不語。
偏巧今日天色不好,下著小雨,也冇什麼香客前來進香。
不然,或許還可以借一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