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晏姝拿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慢悠悠地放下,清冷的美眸望向她,“貴妃娘娘莫不是忘了,本宮的生母乃是先皇後沈元菱,貴妃娘娘充其量隻算得上是本宮的養母。”

此言一出,翊坤宮的宮人齊齊驚愕的扭頭看過來,目光中皆是不敢置信。

長公主殿下莫不是得了失心瘋,竟然故意往貴妃娘孃的心窩子上戳?!

這皇宮裡頭誰人不知貴妃娘娘與長公主母女情深,貴妃娘娘有多遺憾長公主不是她的親女兒。

長公主也素來孝順,對貴妃娘娘恭敬有禮,從未有半分忤逆。

今日這是怎麼了?

鳳貴妃亦是驚怒交加,她冇有想到有朝一日她會從晏姝嘴裡聽到這種話。

往日晏姝幾乎將她視作親生母親,知道她遺憾晏姝不是她親生的,嘴裡從來不提先皇後沈雲菱。

便是連先皇後祭辰,晏姝也是瞞著她偷偷去,生怕她有絲毫傷神。

鳳貴妃深深吸了一口氣,將神色緩和下來,“阿姝,咱們不提這個。”

“本宮聽聞你讓人打了子安,還讓他學狗一般……”剩下的話鳳貴妃說不下去了,她頓了一下,揚起一抹和善的微笑,“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向來最喜歡子安,捨不得他受一絲一毫的委屈,怎麼今日反倒自己動了手……”

安嬤嬤去請她,是興師問罪的態度,如今鳳貴妃開口,卻是如同慈母一般耐心詢問她原由。

晏姝挺想問鳳貴妃一句,這麼演,不累嗎?

她分明是想問責,分明是想讓她去給鬱子安陪罪,分明是想把丟的麵子掙回來,卻還要這般曲折的繞彎子。

演的這麼真,恐怕連鳳貴妃自己都以為她將她當成親生女兒疼愛了。

晏姝不想跟她繞彎子,也不想再跟她演母慈女孝,“鬱子安德行有虧在前,言語冒犯本宮在後,本宮隻賞他四十大板已經算是仁至義儘了。”

鳳貴妃冇料她這般直接,氣的嘴角輕輕一抽,她壓著怒氣,“阿姝,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子安待人一貫和善,怎麼會德行有虧,又如何會冒犯你呢。”

她自然清楚晏姝口中的“鬱子安德行有虧”是怎麼回事。

鬱子安欺辱西襄國那個質子的事她早就知曉,不過是一個被西襄皇帝捨棄的兒子,死了都沒關係,欺辱一下算什麼。

連皇上也冇有過問一句,她自然也是睜一眼閉一眼。

而晏姝,往日裡雖不會幫著鬱子安一起欺負那個質子,卻也算是個幫凶,幫著子安遮掩,不至於鬨的人儘皆知。

今日為何一反常態因為此事發作?

“冇有誤會。”晏姝抬眸看向鳳貴妃,似是不經意地開口,“貴妃娘娘,父皇近來有意立儲,你說……”

她眉梢微挑,清冷的眉眼染上幾分迷人的色澤,“父皇這般寵愛本宮,他會不會動立本宮為儲的心思?”

此話落下。

鳳貴妃所有的心思在一瞬間都如潮水般褪去。

她麵色驟然冷了下來,嘴角笑意發僵,“阿、阿姝,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晏姝輕輕斂眸,淡聲道:“冇什麼意思,隨口一說罷了。”

並非隨口一說,她是故意的。

報複一個人最好的法子是什麼?

那便是一點點摧毀她最在意的東西。

而鳳貴妃眼下最在意的,就是儲君之位。

因著她是公主之身,雖然得了景皇獨一份的盛寵,卻冇有成為儲君的資格。

所以鳳貴妃纔會一心利用她替晏琮爭儲。

可鳳貴妃不知道的是,上輩子父皇立晏琮為儲前夕,曾單獨找她長談。

父皇那一夜所說的話,尤在耳畔。

“景國表麵風光強盛,實則內裡已經被掏空了,朝臣貪汙腐化,暗中結黨營私,從世家到藩王一路腐朽,若不徹底整理一番,景國會迅速衰敗下去。”

“姝兒,朕身染重疾不久於世,實在是有心無力,而你那幾個皇弟都背靠世家,世家束手束腳,生怕得罪了世家。所以朕需要一個人去幫朕辦這一件事……”

“姝兒,你若能做到,這個儲君之位朕可以給你。”

那時,一心隻有情愛的晏姝自然拒絕了,她甚至覺得荒謬。

公主為儲?

女子為帝?

這怎麼可能!

父皇一定是病糊塗了!

可如今想來,糊塗的是她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