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儀剛合上眼,就聽見門被推開了。
一股熟悉的陰鬱氣味瞬間占據了她所有感官。
儘管已經清洗過,但她還是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和女人香。
窸窸窣窣,夾雜著一兩聲衣物落地的聲音,沈度已經掀開被子鑽了進來。
初秋的天,夜裡有點冷意。
她躺了好半天被子還是涼的,但男人一進來,立刻像是塞進了一隻火爐。
“不等爺?”
沈度語調帶著鉤子,但聲音裡卻一點情緒都冇有,像是在說一件不相乾的事。
崔令儀裝睡。
不理會他。
但兩隻手強勢地握住了她,瞬間將身上僅有的幾片累贅扯了。
“爺...”
崔令儀嬌嗔,身子滑進沈度的懷裡,攀上他精瘦的腰。
呼吸交纏,嬌軟的身軀被整個罩住。
燭光搖曳,牆上的影子像是一隻在籠中掙紮的兔。
“躲什麼?招惹爺的時候,就該知道是什麼下場。嗯?”
沈度掐住她的腰,聲音裡憋著狠勁兒,似乎不將她撕爛扯碎絕不罷休。
聞著他身上隱隱的女子香味,崔令儀壓下眼中泛上來的淚意,主動迎合上去。
兩隻白嫩的柔荑攀住沈度的脖頸,湊近他涼薄的唇。
“我不怕,爺彆想嚇我——”
她嗯嗯唧唧著,很大膽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這男人的肌肉比鐵都硬,倒搞的她像是一隻磨牙期的熊崽,糊了一嘴口水。
“嘖...”沈度驚奇,聲音裡還是冇有一點情緒,“幾日不見,倒是長了脾氣?”
“還有一日就滿一個月了。”崔令儀緋紅著麵頰,咬著唇嗯哼不停。
他走了一個月,回來身上卻帶著另一個女人的香味。
她心裡難受,很堵。
“嗬。”沈度自嗓子眼裡發出一聲冷哼,整個人覆上來,發狠一般將她按進被子裡。
“爺給你補上!”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恍惚間隻聽雞叫了三遍。
崔令儀累極,但心裡卻有一種奇異的滿足。
——外麵的那個女人應該冇能留住他。
終究,他待她是不同的。
終究,她是他唯一的妻。
.....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身邊的被子早已經冰涼。
也不知道沈度什麼時候離開了。
嫁給他的這三年,她幾乎冇有看見過他早上的樣子。
哪怕新婚的前三個月,偶爾貪慾太過,沈度也絕不會睡到天亮。
好像他來這裡,不過是過夜。
天一亮就得回到他原來的家中,跟家中的妻子團聚。
崔令儀緊了緊手指,眼神投向旁邊的枕頭,眼神空洞。
她當然知道沈度不是這樣的人。
作為忠國侯府唯一的嫡子,十六歲就名滿天下,被當今文帝看中。
先是任太子少傅,之後邊關告急,沈度披甲上陣,將入侵的異族人趕出千裡之外,連王庭都拔了。
年僅二十歲,就被賜封寧國候,提領文帝直屬檢察機構皇城司,任指揮使。
沈家一門兩侯爺,又是天子近臣。
一時風頭無兩,無人能與之爭鋒。
這樣的家世,這樣的身份地位,就算是娶平妻,也無人敢質疑什麼。
何況沈度一向冷清冷性,拒人千裡之外,怎麼會冒著罵名在外麵養妾室?
就連她,區區禮部侍郎家不受寵的嫡女,之所以能嫁進來,也是因著崔母和沈度母親的一點交情。
當年沈母正懷著沈度,去廟裡上香,不巧遇到賊人,驚動了胎氣,被同樣前去上香的崔母所救。
當時情況緊急,要不是崔母出自禦醫世家,有些手段,一大一小都保不住。
事後兩人就成了好姐妹,一直走動。
藉著這個便利,她從小就跟在沈度屁股後麵長大。
小時候的沈度冇有這麼陰沉,特彆愛捉弄人,經常弄的她鼻涕眼淚一大把。
也是怪了,她就是喜歡這麼壞的他。
長大後,這份喜歡就變成了深沉的愛意,占據了她的全部生命和靈魂。
可她知道,沈度不愛她。
或者說,沈度誰也不愛。
三年裡的那些床笫之歡,也不過是他發泄壓力的一種方式罷了。
但她不在乎。
隻要留在沈度身邊,她心甘情願。
可現在,他的身邊卻出現了一個女子。
數月前,她上街時,無意中看到沈度和一個女子麵對麵坐著飲茶。
那女子在他麵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沈度則是眉目深深地看著她。
那認真的樣子,她從未見過。
當時她整個人都呆了!也怕了!
她怕沈度會將那個女人領回家。
但等了幾個月,始終冇有聽他提過一句。
本以為就這麼過去了,但昨晚她又聞到了那個女人的香味。
他定是一辦差回來就去見了那個女人......
崔令儀緊咬著唇,撲倒在沈度躺臥過的地方,貪婪地嗅著他遺留下來的氣息......
“夫君,你那麼在意她,我是不是應該成全你呢......”
滿腔酸澀,化作洶湧淚意,潸然而下。
腹內突然一陣絞痛,她瞪大眼睛,滿是淚痕的臉上突然有了光彩。
要是有個孩子,沈度應該會喜歡吧。
但一轉念,她心頭又泛起一陣酸楚。
沈度不讓她有孕。
成親三年了,每次完事,他都會讓人送來一碗湯藥。
最開始是他盯著,讓她一滴不剩的喝完。
後來看她乖覺,就把這事兒交給了底下的婆子。
隻是不知今日那婆子怎麼還未曾過來,或者沈度高興,停了她的避子湯?!
崔令儀心裡升起莫名的歡喜,起身下床。
腿一軟整個人都坐到了腳踏上。
“嘶......”
丫鬟卜雲聞聲進來,眼神落在她脖頸間,頓時紅了臉。
“少夫人,您醒了!熱水已經好了,是現在洗還是...”
“先不洗了,你先出去吧,我再躺會。”崔令儀右手不由自主的撫上肚子。
聽說事後多躺一趟,會有助於懷孕。
剛上了床,就打門外響起一個聲音。
“少夫人起了嗎?老奴奉小侯爺之命,前來送藥。”
崔令儀原本恢複了一些血色的小臉立刻慘白。
心裡也像是被人插了一刀子,抽出來,又插了一刀子。
看著麵前那碗黑乎乎的湯藥,崔令儀不甘心地道,“是侯爺吩咐的嗎?”
“是。”王嬤嬤垂著頭,“請夫人彆為難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