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不知他,但他又怎能不知她?
“父親,母親。”
“蕭叔,嬸嬸。”
慕由儀身體頓住,在慕承虎和一旁慕家旁係嬸孃的牽引下,在喜帕之下的雙眼直視那無需分辨便已知其人的那雙黑色紋金蛟龍靴子。
上一世她那般剛烈,本以為一生都難與其有半句話語。
卻不想,最後時刻,戳破她虛假夢境,站在她身前死去的周景陽,會在這一世成為她的夫君。
心中複雜下,慕由儀感覺到旁人所說的,對於成親之事的一種茫然彷徨之感。
見慕由儀跪下叩首,慕琅夫婦和蕭從善夫婦亦是眼中泛淚,今日起,他們眼裡的儀兒,就要為人妻了。
四杯清茶敬過,慕由儀亦是難忍其激動,待她身形起來之時,慕府外,蕭正淵臉上擠出笑意,在圍觀人群那情緒未明的目光中拿著一卷畫軸大步走入。
蕭正淵送慕由儀歸家,而後又在京城求學半載,在慕由儀婚事確定之前,這位算是鐵板釘釘上的慕家女婿,自然冇有人會不去認識一二。
所以在這個時候,這個場景,哪怕圍觀之人心中覺得荒誕,但他們心中亦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
“這……不會是來搶親的吧?”
“由儀,我回來了!”蕭正淵冇有理會旁人的目光,冇有在意自己雙親還有慕琅夫婦那噬人的模樣。
他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寫下一篇《治尚書疏》,於萬一中說服公孫佐再給他一個機會,而後才緊趕慢趕終於在慕由儀成親之日回到了京城。
這一個月來,除了慕由儀外,哪怕是他雙親,都冇有給他去一封信,邀請他這個兒子來參加這個“妹妹”的人生大事。
蕭正淵很清楚,清楚地知道旁人對自己的看法。
他本來是理智的,理智到已經擠出了笑臉,手提著賀禮,在心中打下萬言的腹稿,他要在他未成勢之前,儘可能地將自己的感情與慕由儀割裂。
可是……他的準備,他一切自以為是的準備,他的淡然,在看見慕由儀那一襲嫁衣,在看見她與其他男子並立時,完全消失了。
心中,身體,所有的理智都彙聚成了這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他想要……賭上自己的前途,看看慕由儀是否會為自己的話,自己的到來而有一分動容。
“退下!”蕭從善冷著臉站起身來,威嚴如往日的眼中多了一抹叫憤怒的東西。
他決不允許,在慕由儀人生最為重要的時刻,自己的兒子出現於此,讓慕由儀沾上不潔之名!
但他無法多說,所以試圖用他父親的威嚴,將蕭正淵強行壓下去!
蕭正淵不答,這一個整個世界都與他隔離,他以為的隻是利用,卻不想竟悄無聲息地走進他心底最深處。
這一刻,他忘記了自己的野心,與慕由儀相處的點點滴滴在他腦海中快速閃過,讓他第一次……不再虛偽,而是直接反抗蕭從善這個父親的威儀!
慕由儀心中一抽,些許疼痛感從心裡泛起,而後傳遍身體,卻又在痛極那一刻,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愛意消散,便是恨意,殺意和略帶報複的快感將她充斥。
她以為蕭正淵會逃避的,卻不想,他選擇在最難的時候出現於她眼前。
真不愧是未來的左相呢,真不愧是能狠心到將扶他青雲誌的髮妻一家抄家滅族,統合文武,滅燕國而弑君殺妻的賢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