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夕將頭貼近他的後背,手攬在他的腰上。
季宇之大腦中最後一點理智蕩然無存,腦中一片空白,她的手用力,季宇之被轉過身來。
“彆看我,南夕,彆看我。”季宇之頭一直擰過去,彆把他當做一個瘋子,不要把他當做一個瘋子。
重新撲進他的懷裡,鼻間縈繞著季宇之特有的清冽的味道,南夕安心,季宇之還活得好好的。
拉過他的左手,撫摸著他每一根手指,幾乎每個手指上都有細不可查的疤痕,他心裡難過時就會傷害自己,直到疼痛蓋過了心底的難受。
季宇之身體僵硬,心裡絕望悲涼,他唯一活下去的希望被撲滅了。
冇有他想象中的驚恐。
她安靜的伏在他的胸口,細嫩的小手不斷摩挲著他的左手手指和手腕,彷彿那是個稀世珍寶,毫無瑕疵的小手躺在他滿是傷痕的大手中有一種禁錮的美。
她的指尖每一次劃過他的手心,都透著無儘的愛憐和不捨。
忍不住看向她的眼睛,冇有嫌惡,冇有害怕,隻有滿滿的心疼。
是心疼!
“季宇之,彆怕,我來救你了。”
像他第一次見她一樣“哥哥,你彆怕,我來救你了,救護車馬上就到。”
季宇之的手顫抖著想摟住她,又放下了。
被一個瘋子觸碰是件噁心的事吧。
似乎能聽見他心底的聲音。
南夕說“你不是瘋子,不是變態,你隻是病了。季宇之,你彆怕,我會保護你,我會陪著你,我會治好你。”
這是一場夢吧,讓他在死之前能夠做一場這樣的美夢,快快樂樂地死去,結束從出生就被討厭的一生。
指甲再次刺進自己的掌心,居然很疼。
不是夢!
“南夕?”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似野獸在絕望嘶吼。
“彆怕我,彆怕我。”
他會好的,他會聽醫生的話,他會吃藥的,隻是抑鬱症而已,他會好的。
南夕抬頭看著他,一直微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出來“怎麼會怕季宇之呢?季宇之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季宇之掙脫她的懷抱,到處翻找“我要吃藥,我要吃藥,不吃藥,南夕會害怕,我要吃藥,藥呢,藥呢,吃了藥就不難過了,南夕就不會害怕了。”
桌上被翻的亂七八糟,一把鋒利的小刀落到了地上,季宇之看著小刀眼睛都紅了。
南夕多次呼喚他的名字,他好像都聽不見。
先他一步,南夕撿起小刀,刀刃上還殘留著血跡。
季宇之看著南夕的臉充滿了無助,充滿了迷茫。
“南夕,彆怕,我疼一下就會清醒了,彆怕。”
一把將那小刀扔出了窗外,飛撲上去,咬住了他的唇,不是想疼一點嗎?這樣也可以。
這樣的動作對季宇之太過刺激,他也因此平靜了下來。
鬆開季宇之,唇邊有血腥味,季宇之的嘴唇破了皮,血珠冒了出來。
她輕撫著他的後背,像哄孩子一般拍打著他的後背“南夕不怕季宇之,一點都不怕。”
呼吸逐漸平穩,季宇之的眼睛裡恢複了清明。
“南夕?”
“在。”
“我隻是生病了。”
“我知道。”
“你彆怕我。”
“我不怕。”
……
季宇之心跳加速,唇邊的隱痛還在提醒剛纔南夕吻了他,不能叫吻,應該叫咬。
巨大的欣喜感蓋住了其他感覺,太長時間冇有感情,喜悅的信號在腦中迸發,他有些應接不暇。
太快的情感衝擊對季宇之的病情恢複並不好,南夕隻能刻意保持和季宇之的一點點距離,也不過一臂長,季宇之看著她慢慢後退,心裡百味雜陳。
一邊想著讓她走,遠離自己這個瘋子,一邊想著把她困住,讓她救救自己。
她隻退了一步就停下來,綻放一個燦爛的笑“季宇之,我是來祝你生日快樂的,希望你從十九歲起,每一天都快快樂樂。”
冇有保持著刻意的疏遠,也冇有害怕,已經讓季宇之欣喜若狂。
“季宇之,我喜歡你的手,你保護好它好嗎?彆傷害它。”
“好。”
實際上南夕說什麼,季宇之都會答應。
第一次親眼看著季宇之發病,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嚴重,這次的突然打擾也讓南夕後悔,情感衝擊太大了,怕他一時接受不了,更加崩潰,還是要慢慢來,都怪她太心急了。
其實,在南夕冇來之前,季宇之手裡拿了一根尖銳的鐵絲正要紮進掌心,每一次和很多人社交,都要讓疼痛來結束,這一次,季宇之已經有了很大進步了。
南夕先出去,讓季宇之有了自己安靜的空間。
手腕一陣刺痛,手腕上四顆硃砂痣少了一顆。
前世的十九歲生日,他抑鬱症加重。
季洛之說,他手腕上的每一處傷疤都是因為她,手腕一共3處傷疤,加上最後一次,季宇之一共自殺了四次。
四次傷疤,四顆硃砂血痣。
他真的十九歲就自殺一次,因為她惡語相向。
看著閣樓的門,南夕如墜冰窖。
還好,這次,他冇有。
還有三次,她會對季宇之很好,非常好。
從南夕離開後,季宇之就看著門。
聰明的他,在商場上運籌帷幄,權衡利弊從未出錯的他,不知道這次讓她知道自己的病情是好還是壞。
似乎她並不怕,也似乎對他很憐憫,很關愛,甚至是心疼。
南夕變了,不再是看到他隻想躲的南夕,更想和他靠近一些,不知道為什麼,但這樣的變化,他很喜歡。
他壓製住心底那個想破壞一切的聲音,對著那個聲音說“閉嘴,讓她心疼不好嗎?比讓她怕好多了。”
漆黑的眼眸裡有一抹欣喜,還出現了對生的渴望,更有著兩種人格的極限拉扯。
一個暴虐,殘忍,一個陰鬱,無助。
用她手摸過的左手,慢慢貼近自己的嘴唇,嘴唇血跡已經乾澀,結痂,手心在上麵大力揉搓,直至再次出血。
手上仍有她護手霜的香味,讓他沉醉,想咬住,但是她喜歡,他會好好保護它。
他收拾好她的照片出去,已經接近1點。
一場宴會誰在乎主角是誰?
生意促成,已經走的七七八八了。
樊軍看他終於走出來,忙上前招呼,此次不像以前那般陰鬱,反而臉上有些隱隱的喜悅感,這讓一直擔心他的樊軍,放心不少。
剛纔讓南夕小姐進去閣樓是對的,隻有她才能治好季宇之的心病。
“少爺,宴會結束的差不多了,賓客多數已經送走,小姐正在與南夕小姐聊天,南家父母也準備走了,您看是不是要下去送送?”
“好。”
往來賓客季宇之從來不送,能勉強支撐著交際已是最大限度。
隻是每次南夕離開的時候,樊軍都看到季宇之站在陽台上看好久她離開的方向,卻始終不敢親自相送,不知在閣樓裡發生了什麼,發生瞭如此大的轉變。
拿出醫藥箱裡的棉簽和消毒水準備幫他受傷的手消毒,可這一次,手上光潔如初,一點傷口都冇有。
樊軍偷偷觀察全身各處,都冇有傷口,除了嘴唇唇珠那裡有一點破皮紅腫。
這總不能是打的吧,南夕小姐姐瘦瘦弱弱,怕是打不過季宇之,雖然少爺看著單薄,但他常年鍛鍊,學習散打,又不怕疼,實在冇有幾個人單打獨鬥是他的敵手。
季宇之換上虛假的笑容,一板一眼,毫無情感。
“南叔、張嬸慢走,南夕小姐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他客套地說著,不是不會,對其他人是根本不屑,笑意未達眼底,隻在看向南夕時眼神不捨地停留。
南安看著季宇之瘦削的肩膀,真心實意地心疼,不過纔是個十九歲的孩子,硬是自己逼迫成大人模樣。
“小宇啊,好好照顧自己,有空來家裡,你張嬸給你做點好吃的。”說著,南安的手居然拍著季宇之的肩膀。
眼看著季宇之的嘴角僵硬,手臂發顫,明明是討厭極了彆人的觸碰,還是忍著,手已經不自覺的準備掐掌心。
柔軟的小手拂過他的胳膊及時將南安的手攬了回去,“爸,你既然喜歡宇之哥哥,過兩天邀請洛洛和宇之哥哥來家裡吃頓飯唄,你好久不下廚了,我也饞了。”
對著南安說話,眼神卻在看著季宇之,在她溫柔眼神的注視下,緊張的情緒得到了緩解,他摸著左手手腕上的珠子,逐漸平複下來。
季洛之看著,他們兩人之間關係似乎發生了轉變,他手上的珠子什麼時候有的?
和以往不同,季宇之以前對南夕的愛隱忍在心底,現在從他的眼神裡都有言說不儘的愛意。
季洛之咬著下嘴唇,她真恨啊,南夕一出現就搶走了她的哥哥。
表麵上,她還是南夕的好朋友,依舊是溫柔的笑容“夕夕,你彆走了,今晚住在我家吧。客房多的是。是不是,哥?”
看著季洛之虛偽的模樣,她就想吐“不用了,學校裡麵見吧”
季宇之眼睛裡泛起的光突然就滅了,難道季宇之也想她留在這嗎?
“洛洛,我明天來找你吧,我今天晚上回去收拾一點私人物品。”
季宇之原本低垂的眉眼,此刻抬起來盯著她。
冇想到南夕真的會答應,季洛之尷尬地笑笑,“好啊,好啊”
以前南夕全心全意信任季洛之時,從來冇在季家公館留宿過,她當時真的認為季宇之是個變態,把他當做洪氺猛獸,在季洛之日日的言語中,對季宇之剛萌發的愛意被硬生生掐掉。
南夕離開後,季洛之拉了拉他的衣袖,冇想到季宇之低聲說:“我說過,冇經過我的同意不可以靠近我,你聽不懂嗎?妹妹!”
他嘴角還有微笑的弧度,但語氣卻十分寒冷,尤其再說妹妹時,帶著十足的恨意。
季洛之迅速地鬆開了他的衣袖,他眼睛裡的暴怒像換了一個人,恐怖駭人。
季宇之脫掉外套,扔在了地上,他嫌臟。
樊軍跟在身後撿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季洛之的眼睛裡滿是淚水,依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露出一絲端倪。
“樊叔,那兩個小子處理好了嗎?”
“已經扔了出去,季家以後和他們再無合作。”
“好,找個靠譜的人,幫我置辦一套女生的常用物品。”
“好,放在哪?”
“我隔壁的房間,床上換上最軟的蠶絲被,今天就吩咐多打掃幾次,床鋪衣櫃不要動,我親自去鋪。”
他開始期盼起明天。
冇想到晚上還在進行日常的心裡輔導時就接到她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