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送暖。
院裡的海棠不知何時綻了新芽,嫩綠鈍圓的葉尖慢慢從枝上舒展開來。
臨春院裡一片寂靜。
一個妙齡女子站在海棠樹下,正伸手扶著枝乾觀察著長出來的新葉。
一雙杏眼似有暗波流動,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有人推開了院門,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進女子的耳朵,她循著聲音望去,來人正端著一碗湯水朝她走來。
“二小姐,先把這湯喝了吧”說著便端了碗朝屋裡走去,嘴裡還不停地唸叨著一些彆的。
“你都幾日不吃東西了,氣色都暗淡了許多,總該吃點東西補一補。”
“奴婢悄悄去後廚弄了點提神補氣的湯,二小姐好歹吃一點。”
她的聲音越來越遠,總算在將湯放在桌上的時候停下。
女子正是孟府二小姐薛婉。
是的,她重生了,重生回到了替孟芙蓉出嫁的那一年。
“去告訴父親,我想通了。”
薛婉再活一世,決定不再做這無謂的掙紮,她讓花桃去告訴父親,她願意替姐姐出嫁。
花桃臉上出現驚喜之色,喜的是小姐終於可以不再被關禁閉了,驚的是小姐真的肯嫁了?
在這之前小姐為了不嫁賭氣不吃不喝,今日怎麼突然想通了?
她揣著心思,急急走出了院門去通知老爺。
明言堂內,孟老爺己然威坐高堂。
薛婉一身素色衣著,再加上幾日未吃飯,整個人身形消瘦麵容憔悴,此時站在堂中央,卻目光堅毅。
她抬眸望向堂前的孟老爺,金絲穿線的錦袍勒出了圓滾的肚子,粗壯短小的手不停的把玩著手上的金戒指,唇邊的兩撇鬍須此刻己經隨著嘴角裂開的程度往上翹。
這便是她稱為父親的人。
而緊挨著他坐在堂下的就是她的姐姐,孟芙蓉。
一身湖綠長裙,她微微仰著頭,翹著二郎腿,腳上的紅鞋在晃動中顯得格外耀眼,讓原本和諧的氛圍中帶著一絲不和諧。
想起前世她那得意的樣子,薛婉真是恨不得立刻撕了她。
還冇等父親開口,孟芙蓉己經搶過了話匣子:“你總算是腦袋開了竅了,也不枉關了你這麼久。”
“在這個家裡可不是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就應該......”“長姐,”還未等孟芙蓉的話說完,薛婉己經出聲打斷了她,“此等大事,父親作為一家之長還未說話,你倒是先開口出言不遜。”
“旁人若是看見了,還當姐姐不懂禮數。”
“你!”
孟芙蓉急白了臉,登時從椅子上跳起來,長這麼大還冇人敢這麼與她說話。
她看向薛婉,神色自若又帶著幾分狠厲,與之前有點不一樣,平日裡她都是唯唯諾諾的任由自己數落,怎麼今日倒學著頂起嘴來了。
但是,她纔是孟府長女,而她不過是個野丫頭,豈容她這般對自己說話。
她氣憤不過,非得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她撐開手掌狠狠朝薛婉揮過去。
薛婉眼看她的巴掌朝自己落過來,朝旁邊移了幾步,對方猝不及防一個落空撲在了地上,珠釵散落在地,儘顯狼狽。
顧不得和她再糾纏,薛婉朝堂上的人正色道:“父親,我答應替姐姐出嫁,隻不過我有個條件。”
堂上的人眉頭微微一簇,眯起眼睛看向薛婉,疑惑的問:“什麼條件?”
“姐姐出嫁該有,我都得有。”
此話一出,堂上的人都驚了,幾個貼身丫鬟都竊竊私語,而她的父親和姐姐也是一臉不可置信。
尤其是她的姐姐,她從地上爬起來,“不可能,就憑你一個山雞也想當鳳凰。”
薛婉暗自冷笑,孟家原是經商出身,何時就成了鳳凰了。
“父親,我嫁入徐家自然代表了孟家的門楣,如若草草的嫁進去,徐家的人會怎麼想我們孟家?
說我們隻是為了嫁女而嫁女,儘顯寒酸,那孟家的臉麵往哪擱?”
“況且,原是姐姐和徐家有婚約在身,如今我以姐姐的名義嫁進徐家,如若被他們知道了......”薛婉止住了嘴,不打算再說下去,想來他們應該都懂。
徐家和孟家原本並不相乾,隻不過徐家從前是農出身,徐老爺爭氣得了進士,謀得了一個縣官職位。
而孟家原本從商,府上也並冇有人做過官。
至於他們怎麼認識的,薛婉不得而知。
八年前,兩家突然有了聯絡。
徐老爺一路官升二品,進了大學士。
而孟老爺也捐了官做了個五品父母官。
眾人皆是羨慕感歎,但也有人說他們是踩著彆人的命上去的。
薛婉也有所耳聞,這事暫且不說。
薛婉看向她的父親,隻見他不緊不慢摸著自己的一撇鬍子思考著。
商人總是講究利益的。
“好,就按你說的來。”
“我不同意!”
門外的聲音響起,孟夫人疾步來到堂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