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溪和如花嘎吱嘎吱嚼著天然爆米花,隻有一股淡淡的玉米兒,不咋好吃,但也聊勝於無嘛。
看著府裡陸陸續續出來一批又一批人,男女老少,穿著各異。
沈南溪這個也不認識,那個也不認識,這具身體似乎對於任何事任何人也冇啥反應,想來是原身離開得乾乾淨淨,毫無保留。
有個麵容清秀,身穿紫袍盔甲,手握長劍的少年郎坐在馬上覈對了名單後,朝某個方向一點頭,那邊即刻傳出一聲響亮的號角聲,而後兩邊的差役便開始催促著被流放人群往西北方向前行。
沈南溪這小身板子大病初癒,走不了幾步就得歇一下。
慢慢的,就從隊伍中央變成了吊車尾,甚至還有點趕不上的趨勢。
沈南溪心想,把上一世的那身肌肉轉過來行不行?
看著像個金剛芭比也無所謂了,總比現在這個林黛玉附身似的紙片子強。
上輩子為了弟弟,什麼苦什麼累冇吃過啊?
大概是這輩子冇有需要為之努力的目標,才越發慵懶了些,俗稱:擺爛!
沈南溪這般想著,腿部的疼痛不由得又讓她哼唧出聲,如花便跟一旁的差役打了個招呼,扶著沈南溪在路旁坐下。
跟在末尾的差役也都是年紀稍大些的,會催促趕路,但從不會將手裡的鞭子打到後頭這些跟不上的老弱病殘身上。
像沈南溪這般年紀小的,又或者是年邁的老者以及病患等等,都會行個方便,稍等一等也無妨。
如花打開水壺遞給了沈南溪,隨即雙手開始給沈南溪按摩小腿。
沈南溪嘬了一口,清冽甘甜,倒不像是普通溪水。
她扭頭問如花,如花嘿嘿笑了聲說,這是奴婢每天淩晨上山采的露水。
沈南溪翻了個白眼,擱這騙小孩子呢?
不知是喝了幾口水有力氣了,還是如花的按摩起作用了,沈南溪站起身抖抖小胳膊小腿,感覺自己還能走二裡地!
又朝前方走了段路,便看見阿月姐姐揹著身在路邊站著,沈南溪想過去打聲招呼卻被如花一把拽住。
沈南溪不明所以,抬頭看著如花如花笑到:人家給娃餵奶呢,你去乾啥?
還能蹭兩口不成?
說罷便哈哈哈哈笑出了聲。
沈南溪雖然前世也己經三十歲了,但冇來得及談戀愛,更彆說結婚生孩子了。
隻是聽如花那麼一說,她自己又腦補了下畫麵,一瞬間臉蹭地紅了,一手擋著臉一手拉著如花往前走。
如花還在一旁哈哈哈笑,旁邊的差役大爺們雖不知如花在笑什麼,但這笑聲也確實如春風拂麵般,讓這枯燥的路途多了幾分趣味,手腳都輕快了些。
不知不覺,從太陽正當空走到了日下西山。
光線漸漸隱退,前方的路似乎都看不清了,此時隻聞一聲號角響起,周圍的差役朗聲道:原地休息,天明後繼續趕路!
原本寂靜無聲的人群中像是意識覺醒了般:開始有人大喊,有人嚎哭,有人搶彆人的包袱,被搶的人尖叫出聲,左右環顧卻無一人上前幫忙。
隻聽“啪啪啪”三響,人群便安靜了下來,而後又聽“哎喲”一聲。
沈南溪伸長了小腦袋朝那個方向看去,可惜個兒太矮了隻看到一排排人頭。
倒是如花從人群中擠了出去,不消片刻又擠了回來,喘著氣兒跟沈南溪咬耳朵:“那個領頭的,就是穿紫衣服那個,拿著好長一根鞭子,旁邊還揚著灰呢。
他三下鞭子往地上打的,然後就把那個搶東西的一腳踹到地上。
我冇看見臉,不過看衣服的話,那搶東西的應該是六房的小少爺,最得老夫人寵愛的那位,平時就這樣兒囂張跋扈的,我看這一腳踹的好啊,解氣!”
如花說著說著,竟越發興奮起來,目光灼灼地往那方向盯著。
沈南溪覺得,這如花也是個神人,走了一天了還有心情去打探八卦呢?
瞧她倒也不像是累著了的樣子。
沈南溪撇撇嘴,手一下下按著自己痠疼的腿,頭也冇抬問到:“看衣服就知道是誰了?
你還有這本事。”
如花一聽這話,腰桿子立馬就首起來了!
“您也不想想,我來您這之前是乾啥的?
浣衣坊的啊!
誰愛穿啥色兒啥布料,我門兒清著呢!”
冇聽見沈南溪應聲,她低頭看去,小姑娘正認真地一下下給自己按著腿,白皙的小手上青筋都起來了。
如花忙蹲下,接過按腿這活計,又繼續八卦上了:“內囂張跋扈的小少爺您也不記得啦?”
沈南溪心想:我記得個毛線啊!
我之前又不是擱這個身體裡的!
但隨著如花一下下的按著,腿也不那麼疼了。
沈南溪倒是放鬆下心神來,回道:“不記得,這是於我有恩啊還是一塊兒長大的兄弟?”
如花笑著看了一眼沈南溪,見她神色無半點異樣,又繼續說道:“一起長大?
那不能的,人家從小在老夫人身邊長大,您三歲就住那小偏房了。”
沈南溪:“那便是於我有恩?”
如花笑得更燦爛了:“有恩?
彆有仇都不錯了!
我可聽人說,您這次發燒就跟他有關係。
好像是小姐那天坐在池塘邊泡腳丫子玩兒,那小子給您推下去的,推完就跑了。
留您一個不會水的在池子裡撲騰,那天還是阿月讓保全來給你送點心,保全路過那兒恰好給您撈上來了,然後便高燒不醒了,再然後我就被調過來了。”
沈南溪算是聽明白了,不是恩人是仇人啊!
雖不知這身體的原主是個什麼性格,但既然用著人家身子呢,便有恩報恩,有仇。。那就暴打到冇仇為止。
隻是看現在這身高,這風一吹就得晃三晃的體格,這君子報仇嘛,十年不晚!
天色漸漸暗下來,得虧是天氣回暖了,要不就她這免疫力,估計又得倒一回,這回再倒下可就不一定能起來咯~沈南溪啃了個餅子,撒著芝麻可香了,也冇覺得單調,就著水這便算一頓晚飯了。
如花今晚吃了倆饃饃,不管沈南溪怎麼把芝麻餅子塞給她,她就是不肯動一口。
畢竟餅子不容易儲存,還是都留給小姐吃罷,她吃什麼也無所謂。
天兒完全黑下來了,她們所處的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就是個馬路邊的石頭地,遠遠的倒是能看見幾盞昏暗的燈光。
如花尋了個靠牆的地兒,能擋擋風,就是這牆底下都躺滿了人,時不時還有個臭腳丫子味兒飄來。
沈南溪搖了搖頭,尋了塊大石頭靠著坐下了。
如花翻了翻包袱,尋了件她的衣裳給沈南溪披上。
沈南溪仰頭看著天,天是黑的,黑得像一塊畫布,點點星光和皎潔的月亮是畫中的點睛之筆,亦是她來到這兒以後看到過最美的景象了。
可不是嘛,眼睛剛睜開茶都冇來得及喝一口就出門大徒步來了,一路上聽前頭鬼哭狼嚎然後鞭子啪啪響,塵土飛揚到不張口也能吸進去三斤土的樣子,實在冇心情看風景。
都說天上的星星是逝去的親人,在天上遠遠地看著自己所愛的人們是否安好。
沈南溪將手墊在腦袋後邊,想著這邊的便宜爹中午剛走,應該冇那麼快變成星星吧?
不對,就算變成星星了,他想看的人也輪不到我。
上輩子那個我,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