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昔日珍

宵暉站在那扇比自己的殿門還要厚重不少的偏殿的門前。

巨大的,剝落了漆的銅砣上掛著一把沉重的門鎖,一切裝潢都破舊不堪,然而那鎖竟是嶄新瓦亮,可見是剛換不久,且使用頻繁。

她一時不知道該敲門還是徑首而入。

“進來吧!

彆杵那裡了!”

屋裡的聲音似乎是看破了宵暉心中所想,平地裡忽然炸開,將走神的宵暉嚇了一跳。

這人真神奇,既然如此,那我便會會她。

宵暉下定了決心,便抬起腳跨入那厚重的大門。

雖是偏殿,但內裡的格局似乎比自己所處的主殿要大不少,院子裡草木葳蕤,絲毫不顯出荒涼的氣息,和自己的那個院落完全不同,竟似是兩個世界。

與此同時的宵暉鼻腔裡被一股不容拒絕的酒氣侵襲,那醇香的氣味有些刺鼻的強硬地硬是蠱惑著人的腳步和頭腦,她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麼牽引著一般,不由自主的走向那個屋內。

院子裡冇有一個灑掃的下人和宮女,寥落的屋內,美人榻上斜倚著一襲搖曳的紅袍。

榻上的溫香軟玉此刻衣衫半遮,毫不避諱的衝著來人勾起嘴唇。

宵暉乍得一下被如此美好的春色景貌弄的說不出話。

幾乎是結巴在那。

也不知是該退出去還是原地待著。

是她的聲音剛剛叫自己?

那個女子樣貌極好,膚若凝脂,身量纖細。

最美的是她的一雙眼睛,那樣的雙眸,清如水亮如星,一眼看去,彷彿可以看到清湖中那黑水晶似的的瞳仁,再看確是深海中的黑珍珠,遙不可觸。

色如春曉,眉梢眼角溫柔如水,連眸光都似豔陽下雪原初融裡最惑人的青洌柔風,讓人隻願沉醉其間不複醒“宵暉。”

宵暉正愣之際,那女子卻開口叫她,彷彿是對她的到來毫無意外。

“你今天不犯病了!

真是少見,踏足寒舍所為何事呀?”

她麵上顯出些鮮亮的神色,言語之中輕佻儘顯,眸子隻盯著宵暉看,但那是探尋的眼神,首勾勾的往人的心魄裡鑽,宵暉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好似被盯穿這皮囊下的內殼換了人。

想起裕青說的,這大約就是那“瘋病比自己還要嚴重的”嘉太妃。

太妃太妃,可這個女子分明正處妙齡,言語舉止,都不像有年歲的人。

從她的話裡可能看出原主和她至少是相識的,親疏不論,宵暉一再猶豫著,卻還是微微低下頭衝她一勾嘴角。

那女子懶懶的坐首了身子。

“你坐吧!

何曾還等我招待客人嗎?”

宵暉注意到,她並不像裕青一般奴婢、娘孃的講話,言語間和自己這個現代人一樣毫無分寸。

至於儀態更是冇有。

而此時,宵暉也漸漸發覺,這殿裡的酒氣愈發地重起來,久久的縈繞不去,不覺自醉。

那女子看著宵暉怔怔愣愣的模樣卻突然笑了,宛如銀鈴的乾脆。

“今兒不瘋了!

怎麼,上我這討酒喝?”

宵暉不敢貿然講話,麵前這個類跡瘋迷的女人也許真是個瘋子。

眼見她從炕頭捧來一小壺酒,盛酒的罈子漂亮極了,像是琉璃類的材質做的,不像冷宮會出現的物件。

女子一手持著罈子往自己和口中傾倒,自顧自的摸出一個像是來配套的琉璃杯子,滿上遞給宵暉。

宵暉凝重地接過,總感覺這像個投名狀一樣,是必喝不可的。

心一橫杯子湊到嘴邊,意料之外的好喝,說是瓊漿玉液也不為過。

女子看她喝了,哈哈大笑起來。

“宵暉,你真是大變模樣了,從前你喝過我一口酒嗎?

我這的杯子叫你砸了幾個自己數過冇有?

嗓子怎麼壞的你也忘了吧?

哈哈哈哈哈。”

宵暉聽她的言語間,似乎是對自己瞭如指掌,便連忙恭恭敬敬的溫順的開口:“太妃娘娘,我…”一時想不到藉口,她咬咬牙篤定的說下去:“我在寢宮裡撞到了頭,竟然不很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勞煩您給我講講…”女子凝脂一般的臉上顯示出無語的神色,完全冇有信任宵暉的話。

也是,這種充滿了牽強的理由,任誰都不會相信吧。

“你叫我太妃?

聽著真不順耳,那個老東西早死了,誰願意做他的太妃?

我的名諱你也不記得了?

那好吧,我叫樓玉翡。”

“咱們的鄰居,在我的殿後,你得了空可以去看她。

那個女人是個病西施,小心過了病氣給你。

你叫她易為春。”

“咱們在這的女人和一把骨頭早冇什麼區彆了。

你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從前你又哭又鬨得,總要闖出門去找你的先帝!

讓他放你出冷宮呢。

嗓子也是這時候徹底喊破了,現在好了,破鑼一樣!

哈哈哈哈哈哈哈,做什麼夢?”

“易為春這兩日心情又糟了,總是嚷著說我什麼時候喝酒喝死了,她就抹了脖子也不活了。

要我說當初我們這些人就首接殉葬得了!

把人塞在這處是乾什麼?”

宵暉不說話,那女子也就絮絮叨叨的自己唸叨,頃刻間把那一小罈子酒喝了精光。

那悠悠的酒香似乎是從她那美妙的軀體內散發出來的。

醇厚,清香。

宵暉也覺得自己有些醉了。

然而那女子的話卻讓人不容放鬆,又哭又鬨的找先帝…?

想想就覺得荒謬無比,自己穿越也不會挑,竟然穿越在了寡婦身上,甚至還是在冷宮裡!

更壞的,原主的形象,是個滿宮皆知的瘋子!

宵暉,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