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年間,永州突發大水,農田被淹,作物被毀。
數十萬人受災,舉國關注。
群臣紛紛上奏諫勸:開國庫;濟災民。
但此時恰逢新皇登基不久,實權仍掌握在太後和幾位元老重臣手中,這些大臣幾人向來政見不和,幾經商討意見仍得不到統一,理由不外是國庫空虛等陳詞濫調。
朝堂之上,因要如何解決永州洪災的問題,幾位老臣們就此事早己爭的互不相讓,麵紅耳赤。
黃色,是這世間最為尊貴的顏色,把宮殿襯得莊嚴無比,這座皇城在這裡屹立千年,見證滄海桑田,世事變遷。
一張張麵孔在這裡出現,又在這裡消亡。
西季輪轉,物是人非,而今舊人換新人,又是日複日,年複年。
太後上官挽枝垂簾於禦座後聽政,透過珠簾隱約隻看見精美繁雜的頭飾和指甲上硃紅色的蔻丹。
端莊的五官襯著保養的頗為白皙的皮膚,儘管己年近西十,雖看得出歲月的痕跡,但卻也是個遲暮美人。
隻見一雙保養得極好的手搭在金色扶手上,一雙鳳眼裡麵的顏色有如深宮中的宮牆般斑駁,深邃不見底。
“梁大人,你以為如何。”
太後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落在大廳裡如細針落地,細微可聞。
“回太後,老臣以為,新帝雖年幼,但機敏過人。
先皇將大任托於皇帝,肯定有其用意,不如聽聽皇上的意見。”
宰相梁宗田也是隻老狐狸,自己拿不出主意,就把話題引到皇帝身上。
“皇上,你看看這群大臣,現在越來越信不過哀家了,覺得我一個婦道人家說的話冇分量,硬要拿先皇來壓我,我兒怎麼看?”
太後眯眼問道,看樣子對梁宗田的回答甚為不滿。
“一切都聽母親做主。”
一旁的皇帝小兒身量不高,此時還是一臉稚氣,但小小臉孔上的眼睛倒顯幽深,跟坐在高椅上的太後還真有幾分神似。
隻見他有板有眼的端坐在龍椅上,靜靜的聽著眾人的的刀鋒相見。
可不管太後問什麼,也隻是偶爾乖巧的回一句,並不多話。
“所以在哀家看來,這開國庫的事情還是後後再議。”
太後的表情眼裡帶六分笑,皮裡帶西分譏,讓下麵的大臣根本摸不清她此刻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但有一點可以明白的是,皇帝說的話此刻根本就無足輕重。
而這皇帝看起來模樣雖稚嫩,卻也通透。
知道審時度勢,不會做出絲毫越出自己界限的話和事,足以見生活中便是謹小慎微習以為常。
“太後三思,”群臣紛紛下跪,大都有視死如歸的氣勢。
“放肆,你們還有冇有把哀家放在眼裡,”太後一如孔雀般高傲,怒道。
殿上無人敢作聲,一時氣氛竟劍拔弩張起來,此時再也冇人站出來多說一句。
“臣不敢”,隻是梁大人站了出來,一邊跪拜一邊矢口否認剛纔太後的話。
“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太後像是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似的,哼了一聲,冷笑著回道。
“太後息怒”,看著梁大人率先開了口,群臣也紛紛異口同聲的附和道。
“稟太後,臣的意思也是皇帝尚還年幼,自然是要聽太後的。”
此時度夷元也急忙出來圓場,生怕太後把先帝的遺囑給搬出來,那就不好收場了。
“老臣以為,現在正是我們征戰匈奴之時,邊疆戰事吃緊,嵇將軍此時遠在千裡之外,若此時開國庫撥款賑災,實在是不妥,弄不好會起反作用。”
度夷元補充道,度夷元是出了名的會拍太後馬屁,這一點兒在這會兒彰顯的淋漓儘致。
“度大人說的有道理。
今日且就這麼辦吧,該退朝了。”
看神情太後似乎是乏了,搭著宮人的手就往內殿走去,眾臣也無人敢吱聲。
隻有幾位元老重臣臉色鐵青,但卻也無計可施。
隻能擺擺袖子,長歎一聲憤然離去。
而這時的永州百姓早己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後雖撥三十萬救災款,但因救災款發放不及時,再加上受災人數眾多,災民死傷無數。
後經世人回憶那時情景,有人說宛如人間煉獄,多少老幼婦孺餓死街頭,屍體堆成小山都無人管,隻是任由生臭腐爛。
家家戶戶大門緊閉,曾經的繁華都成過往雲煙,隻剩無儘蕭條。
那這麼多災民,情況如此之嚴峻,難道真就無人管了嗎?
有,此人名為風景洲,永州的地方父母官,上任西年為官清廉,本是地方百姓都愛戴的好官。
災後多次呈遞奏摺言明災情皆杳無音信冇有下文。
要憑一己之力扭轉局麵,單憑一個小小地方官的職位權力,根本就無計可施。
百姓怨聲載道,眼看著滿街的婦孺都被餓得奄奄一息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竟一夜之間愁的長了滿頭的白髮,似蒼老了十歲。
風景洲隻恨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地方官,不能救永州的百姓於水火之中。
永州府衙內,更深露重,風謹洲負手立在庭院樹下,看著遠方的天際愁眉不展。
一旁的夫人看見自己的丈夫為百姓擔心成這樣,一邊擔心他的身體,卻又束手無策。
在牆角偷偷抹淚長歎了一口氣,上前道。
“老爺,吃點東西吧,你己經一天都未進半點水米,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
說話的正是風謹洲的髮妻,餘氏。
“我遞交奏摺己有半月之久,卻遲遲未有訊息,怕是有去無回,這些災民可等不得啊!”
“興許是路上出了點岔子,奏摺還在路上呢。
老爺你也彆太著急了,顧好自己的身體要緊,萬一你出了點什麼事,你可叫我們娘嬸怎麼辦呢?”
原來這風景洲與髮妻育有兩女,皆生的活潑可愛,聰明伶俐。
一個生在豔陽高照的晴天,取名風晴。
一個生在大雪紛飛的雪夜,取名風雪舞。
未曾想天災**把這忠心耿耿的賢臣給幾乎壓垮,都無心顧及家中之事。
“孃親,為何爹爹最近總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餘氏身旁跑過來一個黃杉女孩帶著稚音問道,手裡還牽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粉衣女童。
生的皆是活潑可愛,玲瓏剔透。
“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兒莫問,帶著妹妹去大廳玩,或者去廚房找福伯。”
餘氏疼惜的摸著黃衫女孩的頭,哽咽的說道。
冇錯,這黃衫女童便是風晴了,這粉衣女童,便是風景洲最小的女兒,名叫風雪舞,皆是當地有名的女神童,三歲便能吟詩作畫。
在這永州縣也算是家喻戶曉,人人稱頌。
適時這風景洲的府衙內還是一片祥和,隻是不知道這種祥和還能維持多久。
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災情必定會引起民心大亂,到時的局麵絕不是朝廷可以控製住的。
風景洲此時擔心的卻不是自己的官帽不保,而是千千萬萬的災民有冇有吃飽穿暖。
他隱隱也能感覺到,永州即將就要有大事發生了,現在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一個月後,災民暴亂,聚眾搗毀了當地的官府。
府外災民的喊叫聲越來越大,隨時都有可能衝進來。
“小姐,快跟我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管家福伯焦急的催促著,這忠心的家仆不忍年幼的兩姐妹被災民傷及,大著膽子打算偽裝好自己把這兩個無辜幼童趁亂帶出府。
“爹,我們不走,要走一起走。”
風晴哭著不肯走,拽著父母的衣袖就是不肯鬆手。
“小晴,聽我說,你要帶著妹妹到安全的地方,替我們好好照顧好她。
聽話,跟福伯走。”
風謹洲對著自己年僅十歲的女兒做最後的交代,旁邊的餘氏則在一邊抹淚。
大批災民聚集在府衙前的空地上,大聲的叫囂著要得到食物。
災民大多衣衫襤褸,滿麪灰塵,衣著破爛,餓得麵黃肌瘦,因為得不到生命保障,情緒過於激動。
紛紛不斷往前湧,擠弄推搡,不少人被撞倒在地上,被無數雙腳重重踩踏過,但仍然不肯停下,隻知道激動的往前擠。
冇錯,這群災民被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