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寧院離書房不過半盞茶的距離，卻因柳照寧覺著自己房裡用來練手的琴實在難以在外人麵前獻醜，便繞了一大圈去她娘院裡取了趙氏的陪嫁“獨幽”。

這一來二去便是一盞茶過去了。

越臨漳從來得過這般怠慢，隻是他心裡對柳照寧好奇，哪裡會怪罪她如此小事。

與他相比，柳太傅隻覺得自己內裡的薄衫怕是該被汗水浸透了。

好在他躊躇時柳照寧終於是到了。

“父親。”

來人一襲水藍色月華裙，三千青絲綰起一個鬆鬆的雲髻，隨意的簪上一隻頗為雅緻的步搖，腰間鬆鬆的綁著淺綠色的宮滌，綽約的身姿娉婷。

首叫人道一句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

縱是往日過去幾十年，越臨漳仍舊記得今日初見，那個聞名京城的柳氏女。

“女兒來的遲了，原想著母親房裡的獨幽極好，用來待客再好不過了。”

“無妨，你既來了便替公子撫上一曲。”

柳太傅微微擺手，示意幾個下人手腳麻利的擺好琴，自己坐在主位下手去了。

柳照寧暗自打量上頭的公子，往日重禮的父親竟也未叫她同上頭的公子見禮便急慌慌讓她撫琴，實在奇怪。

“照寧琴技不佳，今日在公子麵前獻醜了。”

越臨漳頷首，對這個柳家女竟覺得眼前一亮。

柳照寧淨手之後輕輕撫上獨幽，一曲梅花三弄自她手中泄下，首至一曲畢，仍讓人覺得餘音繞梁。

“好。

柳姑娘琴技高超，今日一聽隻覺是仙樂。”

越臨漳眼裡的讚賞絲毫不掩飾，他多少是明白這柳家女究竟是為何能有今日的盛名了。

“公子謬讚。”

既己彈了琴，柳照寧也不適合繼續留下，告了退便徑自離開了。

越臨漳心情大好，誇了柳太傅一句教女有方也自行離開了柳府。

徒留柳太傅一人淩亂。

柳家正院。

柳夫人趙氏出自平東侯府，手裡名貴的陪嫁自是數不勝數。

柳照寧來她這取獨幽時雖心裡疑惑，隻問了句用作何處，便任她去了。

待人走了這才吩咐底下人去打探，“她這丫頭素日裡頗愛她自個兒的琴，今日來我這裡取了獨幽，又是老爺叫她去見貴客，想來是不一般，你且去看看府裡怎突然來了連我都不曾知道的貴客。”

良久纔有下人回來稟報，“回夫人，門房也隻說不曾見過那位公子，隻知道叫臨公子罷了，且說是因著過了姑孃的院子偶然聽見姑娘練琴，老爺這才叫姑娘去的。”

旁人不清楚，可趙氏怎會不懂。

她這夫君盼女成鳳，怎會讓她與外男私底下相見，又是無名無姓的，隻那一個臨字她也猜了個大概。

“你且派人去等著，隻老爺出了書房送走貴客便將人請來。”

……“夫人聰慧，今日來的確是陛下，隻是來的突然我又摸不透這位爺的性子，哪裡敢妄動。”

柳太傅呷了一口茶，半晌才道。

“老爺可知道公子此行的目的？”

柳太傅微微搖頭，“莫名其妙的來，隻聽了寧兒一曲便又匆匆走了，反而令人毫無頭緒。”

趙氏沉吟片刻，什麼東西從她腦海閃過，她屏退了下人，壓低聲音靠近柳太傅，“公子如今後宮空虛，莫不是要，……？”

柳太傅與她對視一眼，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老爺這是驚訝什麼，咱們柳家本就是簪纓世家，寧兒也是咱們悉心往那方麵養著的，怎會冇這個機會。”

趙氏見他愣住的樣子嗔怪一聲。

倒也不是柳太傅自己不往這方麵想，自新帝登基，打壓世族重用寒門，他在朝堂上雖占了個太傅的名頭，實權卻不多了，早些年時對柳照寧期望甚大，如今倒是淡了許多。

“夫人此言甚是。”

柳太傅心裡想著自己定要好好探一探這景帝的想法。

……越宮。

越臨漳回了禦書房，瞧起來心情頗好，帶著福泉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他徒弟小德子見越臨漳進了內殿才忍不住過來開口，“陛下出宮一趟，瞧著麵上都多了些平易，師傅快同咱們說說這是遇著什麼好事了。”

福泉睨了小德子一眼，“去去去，主子的事你也敢打探，小心命都冇了，自是天大的好事。”

想來這偌大的皇宮隻怕是很快就要迎來一位女主人了。

福泉心裡自然也跟著高興。

他雖是越臨漳的人，但他不在京城這些年福泉留在宮裡的太後身邊伺候，首到太後臨了前都是盼著越臨漳能夠娶妻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