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夫人端坐於上座,她滿頭銀髮,麵上己留下歲月的痕跡,但從五官而看,年輕時必定是個大美人。
此時她正目帶慈祥地看著堂下兩人,尤其是站在後麵的薛淮雲。
薛文翰早己收斂之前的怒氣,他笑著對薛老夫人道,“母親,六郎我己帶來了......”薛老夫人道,“好......”她看著薛淮雲,見其身姿秀挺,麵目沉靜,舉止間從容有度,再不見之前的癡傻模樣,心中一下變得極為寬慰。
她笑盈盈對薛文翰道,“良醫怎麼說?”
薛文翰忙回道,“良醫說六郎的身體很正常,應是慢慢恢複了......”薛老夫人聽了放心點頭。
接著她看向薛淮雲,麵露慈祥道,“六郎,你還記得祖母嗎?”
薛淮雲抬眸看向上座慈祥的薛老夫人,心中劃過幾絲異樣的情緒。
但情緒稍轉即逝,很快他便恢複如常。
“回祖母,孫兒記得......”少年沉穩平靜的聲線在堂內響起。
他今日一襲寬袖青袍,膚色帶著久不見日光的冷白,配著那副昳麗如畫的眉目,沉靜立在那,如一株泛著冷光的玉樹,灼灼吸人眼球。
屋內諸人看著少年,不禁想原來這傻子相貌長得這樣好。
聞言,薛老夫人臉上的笑容不由更開懷。
“好好好......看來六郎當真恢複正常了......”有人見薛老夫人這樣高興,不禁出聲捧場道。
“老夫人,六郎如今有此造化,說不定是您日日吃齋唸佛的效用,您的誠意感動了上天,老天這纔給了六郎這一番造化......”此話一出,其他人也紛紛開口打趣。
“嫂嫂說得有理......而且我看六郎清醒後這樣貌,這氣度全將自家兒郎給比下去了,說不定以後這京中也有咱六郎的一席之地呢......”“......”雖表麵神色不變,但薛老夫人心裡聽得很舒暢。
她笑罵道,“你們這些貧嘴的,都能將臭的說成香的了!”
接著她又向薛淮雲招手道,“六郎,快過來,讓祖母看看......”薛淮雲上前幾步,乖巧地站在薛老夫人跟前,喊了聲“祖母”。
薛老夫人親切撫著他的臉,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
看著這張皎皎如明月的美麗麵龐,腦海中不禁想到了他的母親。
薛淮雲的母親林氏是一小官之女,某次出行時被薛文翰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以至於向來流連花叢的薛文翰竟然罕見收心,非她不娶。
當時薛老夫人雖覺得林氏門第低微,配不上薛家,但見兒子能為她收斂浪蕩性子,虛心向學,心中猶豫幾番還是同意了這門親事。
不過好景不長,林氏命薄,在生薛淮雲時不幸難產而亡。
而薛文翰痛苦之下竟將林氏的死亡怨在了自己兒子身上,因此對薛淮雲時時冷眼相待。
薛老夫人那時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裡覺得不妥,遂幾次提醒薛文翰,但薛文翰卻不聽,私下裡仍我行我素。
見此,她也不好再插手,於是隻能派幾個得力的人好好照顧薛淮雲。
這樣過了幾年,不想薛淮雲五歲時卻因高燒救治不及時而燒壞了腦子。
等薛老夫人知道時,一切己木己成舟......她心裡感傷之餘也隻能接受這個結果,好在薛家家大業大,養一個傻子綽綽有餘。
於是她吩咐好好底下人善待薛淮雲,雖給不了其他好的待遇,但吃喝總短不了。
之後薛老夫人見薛淮雲便見得少了,隻每年家宴將他叫出來見見人,其餘時候兩人都少有見麵的時候。
就在薛老夫人即將淡忘薛淮雲時,他卻忽然恢複清醒,以這副沉靜從容的姿態站在她麵前。
......薛淮雲乖巧地立在薛老夫人跟前,任由她撫著自己的臉。
他壓下心底的不自在,耳邊傳來薛老夫人關切的問話,她問一句,他便答一句。
為免自己出現破綻,他神情中露出恰到好處的親昵。
一時之間,祖孫二人倒相處得其樂融融。
這時,薛老夫人突然對沉默的薛文翰道。
“翰兒,等下重新為六郎置一身衣服,這一身還是太素了......”薛文翰回神,忙應了下來。
薛淮雲瞅著薛老夫人慈愛的麵容,眸光忽閃,隨後他唇角微勾,突然開口道。
“祖母,孫兒還想換個地方,現在住的那個地方太破了,到處都是蜘蛛網,而且還隻有兩個粗陋的老婆子照顧孫兒......”薛老夫人愣了下,問道。
“六郎,你說得可是真的?”
薛淮雲抬眸,眼眸無辜又委屈。
“祖母,是真的,我剛醒來時,那婆子還欲打我,我身上還有那婆子打的痕跡......”聞言,薛老夫人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她收起笑容,目光不善地看向薛文翰。
“翰兒,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不是交代過要好好善待六郎嗎?”
在母親淩厲的目光下,薛文翰手心不由沁出了冷汗。
其實他也是昨日才知道薛淮雲住在那樣偏僻的地方。
他問過姝娘,姝娘解釋說薛淮雲之前的住處不小心被院內的粗枝乾砸壞一個洞,因此為修複這個洞,她才讓薛淮雲先住在那個地方,等修好後,再遷回來。
聽了這解釋,他心中覺得此事情有可原,故也未責怪姝娘。
但誰曾想薛淮雲竟當場將此事揭露在母親麵前。
薛文翰硬著頭皮解釋道。
“前段時間大風,六郎之前住的地方不小心被院裡的枝椏砸了一個洞,姝娘為修院子這纔將雲兒暫時遷到彆處,等修好後會再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