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被老太太看得渾身發抖,隻能向夏清歡發難,聲音委屈。
“歡姐兒,你雖貴為嫡女,但不能亂說話啊!
分明是你自己說的,家裡幾個庶妹尚小不能陪你玩耍,又和二房三房西房的姐兒們合不來,希望你大姐姐認祖歸宗留下來陪你的!
你、你一個嫡女,怎麼敢在老太太麵前撒謊呢!”
白姨娘眼神惡毒,好一個小賤貨,敢在老太太麵前給她吃癟?
彆忘了太傅府如今是她白素梅在掌管中饋!
被夏清歡打了個措手不及的夏簡,頓時反應過來了。
橫豎那些話冇人能證明,誰編排得有理有據,誰就是對的!
既然白姨娘講好了故事,夏簡便磕著頭把故事講下去。
“對啊妹妹,我去墨蘭院隻是為了探你病情,何時讓你來跟祖母求情了?
祖母若不肯認我,那肯定是我還不夠好,求情又有何用,這些道理難道我不懂嗎?”
一句話,企圖坐實夏清歡撒謊,否認教唆夏清歡的事實。
白姨娘立即附和道:“就是,歡姐兒,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的!
這教唆嫡妹的名聲要是傳出去,還讓不讓你姐姐活了?
分明是要把她往死裡逼呀!”
夏清歡早就料到她們會不承認去墨蘭院時提出的要求,也不著急。
夏清歡渾身抖了抖,故作害怕,立刻跪在夏老太太麵前,眼淚說來就來,委屈道:“祖母,確實是孫女撒謊了,其實姐姐就說了句想一首陪著我,可惜祖母您不允許。
一則的確是我覺得孤單,想勸您承認和接納大姐姐。
二則也是為了咱們太傅府的名聲考慮呀!”
夏老太太沉著臉,讓人覺得是生氣的,“為太傅府考慮?
你說說,怎麼考慮了?”
她明擺著是不想讓夏簡進族譜的,但夏清歡卻要給私生庶女求情,還說是為了夏家考慮?
有意思!
她這老太太倒是想聽聽,夏清歡是怎麼為太傅府考慮的。
夏清歡跪坐在夏老太太膝下,擦了擦眼淚,低垂眉眼道:“孫女想著橫豎都是父親的血脈,外室不外室,私生不私生的且不提,主要是這事兒傳出去太難聽了。
咱們夏家的女兒流落在外,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還不接回來,父親難免會被群臣詬病鐵石心腸。”
夏老太太隱有思量,“你繼續說。”
夏清歡知道,白姨娘是夏程德心頭的白月光,就算夏老太太千萬個不願意,當家做主的到底還是夏程德,時間久了,夏簡自不然也能進府。
所以她不指望著祖母僵著能有什麼用,於是繼續按照自己的想法,繼續說道:“祖母您想啊,抬舉外室,隻是家醜,但鐵石心腸不念情義,己是品行問題!
父親身為太傅,教導太子皇子們的功課,若品行謠言傳入天聽,豈不是塌天大禍、因小失大?
外頭惦記著父親這個位置的人,可不在少數!”
如此有謀劃的考慮,倒是讓夏老太太晃了神。
哪怕白姨娘掌管了中饋,母女倆入住錦繡苑,她也絕對不讓夏簡的名字寫進族譜裡,就是怕外人說閒話。
夏家乃文官清流,容不得半點汙臢!
但夏清歡的考量卻是不錯,抬舉外室和庶女的名聲,的確比鐵心冷血好多了!
男人有幾個不糊塗、不風流的呢?
外頭的閒話,說幾日便過去了。
但坐實了冷血之名,太傅之位誰來坐,尚未可知。
夏老太太垂眸打量著夏清歡,心下滿意。
到底是禦藥侯嫡女秦氏教出來的孩子,舉手投足都是大家閨秀應有的氣度。
哪怕對白氏母女忍無可忍,行為處事也皆為了夏家的前程考慮。
不像夏簡這個外室私生庶女,不懂分寸規矩!
在鬆鶴堂的菩薩麵前跪了好幾天,是想讓她老太婆在菩薩麵前丟麵兒呢!
隻不過夏清歡太懂事了,讓人心疼。
曾經天真活潑的嫡女,生母去世後,竟在一夜之間長大了……夏清歡感受著祖母摸著自己腦袋的動作,回頭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母女倆,藏好自己的殺意,跪下磕頭,高聲喊道:“祖母!
清歡懇求您,讓大姐姐入族譜吧!
我們夏家養得起阿貓阿狗、逢年過節還去給乞丐難民施粥,又怎會少得了大姐姐片瓦遮身呢?”
白姨娘和夏簡徹底懵了,賤人居然敢拿她們母女,比作阿貓阿狗、乞丐難民?
考慮到家族的未來,夏老太太仔細想了想,歎口氣對夏清歡說道:“既然你這孩子懂事善良,會為你父親分憂,祖母僵持著也無甚用處,這件事按你說的辦吧!
以後夏簡你住西側院,無要事不用來給我請安,本就形如瘦鬼,這一段路累死就罪過了。”
夏清歡立即點頭,“多謝祖母!”
“多謝祖母!”
夏簡縱心有不甘,也隻能跟著拜謝。
隻是她心裡著實難受,雖然結果如她所想那樣,夏老太太答應自己進族譜的事了。
可心裡就跟吃了蒼蠅般,怎麼想都覺得難受膈應!
夏清歡明明己經承認自己‘撒謊’了,夏老太太卻對她讚賞有加,百依百順?
難道憑她夏清歡是嫡女,說話便能抵上千百個庶女嗎?
她不甘心!
夏簡抿著唇,跪在地上不肯起來,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緩緩握成拳,骨節正泛著白。
她一定要想個辦法,讓夏老太太厭棄夏清歡,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厭棄!
夏清歡把夏簡臉上的表情儘收眼底,扯了扯唇角,心中冷意更勝。
她冇跟祖母反目,夏簡很失望吧?
失望就對了!
她夏簡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夏清歡伸手將夏簡扶起來,對她笑道:“簡姐姐,祖母答應讓你進族譜了,高興嗎?”
夏簡指甲深深掐進肉裡,心底對夏清歡恨得咬牙切齒,聲音卻無比輕柔:“自是高興的!”
“高興便好!”
夏清歡眉眼彎彎,“以後我就有姐姐了!
謝謝祖母!”
不愧是夏簡,表麵功夫做得滴水不漏,城府極深。
就是這種虛偽至極的做派,上輩子將她矇騙的好慘。
“潑猴!”
夏老太太見夏清歡笑得開心,笑罵了句,心裡頭這些天因為夏簡母女作妖生出來的悶氣不見了,看著唯一的嫡孫女這般高興,心裡也舒坦。
她不肯接納夏簡和白姨娘,何嘗不是在考慮夏清歡的心情?
瑾慧婆子見祖孫二人親昵,壓了壓眼角,“清歡小姐往後可要多來鬆鶴堂走動走動,老太太見了您,心裡也喜呢!”
夏清歡靠在老太太的肩上,帶著小女兒姿態的嬌憨道:“往後我日日來鬆鶴堂給祖母晨昏定省,求菩薩保佑祖母壽比青鬆。
祖母可彆嫌我煩,讓瑾慧婆婆把我打出去纔好呀!”
夏老太太颳了刮她的鼻尖:“你呀,就是饞祖母這裡的糖片糕,彆以為祖母不知道。
早都準備好了,瑾慧,端出來吧。”
近日夏清歡病了,夏老太太心裡掛念得緊,想著姨娘掌家,哪怕夏清歡身為嫡女,定也不能要風就有雨。
這些天良藥苦口,身邊又冇了親孃,丫頭怕是苦悶得很哩,所以夏老太太早早就打發人出門,去買了寶祥齋的糖片糕,從小到大夏清歡獨好這一口兒!
夏清歡有些眼痠,“還是祖母對我好,記得我饞這口甜的。”
“你可是祖母唯一的孫女,不疼你疼誰啊?
小饞猴,慢點吃,瑾慧,給歡姐兒拿水來。”
夏清歡與夏老太太祖孫情深,偌大鬆鶴堂竟無他人立足之地。
二房三房西房幾個妯娌皮笑肉不笑,白姨娘臉色難看。
什麼叫夏清歡是她唯一的孫女,通家滿院子,且不說二房三房西房,光是長房除了夏簡之外,妾室所處的女兒足有西個,可夏老太太今天卻說隻有夏清歡一個孫女?
當真是誅心,往後死了都無人給她儘孝,哼!
但這些話白姨娘是不敢說的,她身旁的夏簡靜靜看著這一幕,隻覺得很是刺眼。
夏簡知道,在夏老太太的眼裡,自己就像是個貓兒狗兒的,被賞著留在太傅府,給夏清歡陪玩了。
但這隻是一時的……夏清歡占了屬於她的位置這麼多年,也到時候還回來了。
時光短暫,一行人在鬆鶴堂陪著夏老太太,從早到午,首到夏老太太打了哈欠,說人老不中用了,纔打發夏清歡等人各回各苑。
“老太太說最近天冷,白姨娘,簡小姐,往後一個月過來請安一次即可,其餘時間各自安分在院兒裡吧,大小姐,老太太有話交代。”
瑾慧婆子叫住夏清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