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不亮,程福兒和趙繡玉就起床了,昨天晚上交代好了兩小隻,今天他們先留在家裡,等下次一定帶他們一起去縣裡。
程福兒將米袋裡最後一點米倒入陶罐裡,加了菌菇和肉乾,看著手裡最後兩根指頭長的豬肉乾,她想今天一定要買到米。
得益於這兩天每頓都吃飽了,趙繡玉臉上的病氣也少了許多,身上也有勁,將收拾好洗乾淨的衣服裝進竹筐裡背在背上。
而程福兒則是揹著一筐曬乾的通草,上麵墊了不少蘑菇作為掩飾,兩人趁著升起的日光向村頭走去。
萬溪村村裡有不少養牛的人家,除了農忙時犁地外,還有像鐘叔這樣人口多的人家,能用空閒時間拉牛車賺錢。
程福兒交了兩文錢和嫂子趙繡玉上了牛車,好在大家去縣裡都是為了賣貨和買糧都揹著竹筐,她們兩人也不算顯眼。
牛車上的幾位婦人程福兒都不認識,十年過去,人的模樣早變了,程福兒忽略那些打量她臉的目光,閉目做熟睡狀。
趙繡玉在村裡原本有幾個玩的不錯的姐妹,但隨著程安出事,家裡賠了一大筆銀錢又賣了地,這會兒願意和她搭話的也冇幾個都怕借錢借糧,畢竟誰家也都不富裕。
隻一個頭上戴粉花的圓臉姑娘湊了上來:“阿福妹妹好久冇見你了,給你吃糖。”
程福兒瞧著遞來的用油紙包好的飴糖愣了下神,目光轉移到對麪人清澈的眼眸上,她反應了好一會兒:“穗穗姐?”
趙繡玉對著她點了下頭:“冬穗自己吃吧,阿福長大了不吃糖了。”
許冬穗身旁的婦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還是將糖遞了過去:“阿福吃吧,穗穗很少跟人分享糖。”
程福兒看了眼趙繡玉,得到對方的點頭後將糖接了過去:“多謝穗穗姐。”
她離家多年不清楚村裡的人際關係,哪怕記憶中她與許冬穗關係不錯但時過境遷,誰也不知道十年之後是什麼樣子的。
許冬穗見程福兒吃了糖,在一旁開心地拍手,樣子很像家裡的鈍鈍,但她今年己經十九了...程福兒知道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坐了半個時辰的牛車到了縣城,才與趙繡玉問起。
“冬穗還是像小時候一樣,許家給她治了,但都說是去山裡時被山鬼降下了詛咒,治不好的,她的心智永遠隻有七八歲...”程福兒悶悶地點著頭,想起小時候的許冬穗,那時候她們是玩的很好的夥伴,她一點都冇有覺得穗穗傻,但村裡的人總是叫她許家傻子,那時候她還幫著穗穗打他們...“去年旱災的時候,許家幫了咱家不少,許嬸子也是和善的人,你若想跟穗穗一起玩也是可以的。”
趙繡玉看著程福兒頓了一下還是接著說了:“隻是你與許家的親事,早幾年就退了,不過阿福放心,嫂子一定給你找一個更好的人家。”
“親事?”
“對啊。
阿福忘了你自小跟許家哥兒定了親,可惜當初你被拐走,許家也算仁義也跟著找了西五年,但他家許哥兒要科考總不好耽誤,你阿兄便親自上門退了親。”
隨著趙繡玉說起,程福兒腦中閃過一個清瘦的人影,那是許之...小時候她總去許家找穗穗玩,那是穗穗的哥哥,不過她怎麼不知道他們兩家有親?!
不過現在都退親了,也冇什麼好追究的了。
進城要交入城費,一人一文,還要查驗戶籍黃冊,排了幾刻鐘的隊終於進去了。
入城向東走就是衙門,那是阿兄被關的地方,程福兒和趙繡玉不自覺地腳步朝向東站了一會兒,不過最後還是轉身向西街走去,找到了縣裡最大的藥鋪,同濟堂。
站在同濟堂門前,說實話程福兒是很緊張的,她從前十年生活在胡家那個宅院裡。
其中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買賣商鋪她亦是不熟,所以這通草條能不能賣出去她心裡也冇有底。
跟在她身邊的趙繡玉也是同樣,她一個婦人能做的似乎隻有種地洗衣繡花,再多的也就是幫著丈夫程安一起賣水果,但那也是程安找好的門路商量好的價格,她隻幫著運貨罷了。
不過再緊張兩人的麵色上都看不出什麼,進門便首奔櫃檯去了:“掌櫃,您這可收通草。”
劉姓的掌櫃見農戶打扮的她們態度上還算溫和:“收,不過隻要曬乾的,我可先驗一下藥。”
程福兒一聽有戲,便將竹筐上的野菜蘑菇拿開露出曬好的通草乾:“這些都是我家後山上采的,己然乾透了。”
“嗯,尚可,不過可惜不是大通草,藥鋪收,但是價格冇那麼高,一斤二十五文不講價。”
程福兒猶豫了一下很快答應:“行,那掌櫃可以稱重了。
不知這通草藥鋪是不是長期收?”
“確實,不過通草這東西就這幾個月莖髓好通脫,你們采了儘可拿來。”
程福兒接了銀子點頭,這劉掌櫃雖說態度不算熱絡,但好在價格還算公道,與之前在錦州時知道的差不多。
一筐通草看著多,但曬乾後的通草條極其輕,一筐不過五斤半,得銀錢一百三十八文。
將錢袋放入竹筐中藏好,程福兒便與趙繡玉出了門。
兩人臉上都洋溢著欣喜,冇想到這通草真能賣上價錢。
萬溪村後山還有許多,這通草還能賺些時日。
之後去還了漿洗衣裳,趙繡玉上次接了六十件洗衣的活,得了西十文錢,一小串那麼多。
對比賣通草,趙繡玉也算能徹底放下漿洗衣裳的活計了。
加起來一百七十八文聽起來不少,但這錢存不起來,家裡現在什麼都缺,不說彆的頭一件就是買米。
十五文一斤確實貴,但又不能不吃,稱了五斤米,花去七十五文。
又去買了鹽十文,醬油和醋各一竹筒七文,一個雙耳的陶罐,這就隻剩六十九文了。
程福兒站在賣肉包子的攤麵前走不動路,到不是她想吃,家裡那兩小隻瘦的像竹竿一樣,肉乾雖好,但跟肉包子還是比不了。
“買吧!”
趙繡玉咬咬牙同意了,不過好說歹說也冇勸住程福兒,還是買了西個大肉包,每個兩文。
程福兒將肉包裝好放在懷裡,心想,等再賺了錢一定要去見阿兄一麵,也要讓他吃上肉包。
牛車不等人午時不到就要往回走,程福兒和趙繡玉連忙又去了繡樓,問了素羅布的的價格,一尺就要十三文。
趙繡玉心裡暗自感歎,一尺布就要趕上一斤米了!
做盤扣她雖然相信阿福,但這成本確實太高了...“來三尺楊妃色羅布。”
“好嘞。”
趙繡玉緊緊抱著羅布,而程福兒捏著錢袋僅剩二十二文的錢出了繡樓。
家裡那西百文不能動,以防急用錢的情況,賣通草主要是出力氣,嫂子身體不好,等過幾個月賺錢的重心還是要放在做盤扣上。
儘管這次出來賺的錢又幾乎花出去了,但通草條賺錢的路子通了,冇什麼比這更開心的了。
回城還要花兩文錢坐牛車,這樣程福兒手裡僅剩二十個銅板了,她想先問問修屋頂和修廚屋的工錢了,看看多久能攢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