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咱們得快些起來,聽棲閣的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公主,禦膳房的管事說琉璃盞不夠用了,能否將其中一部分器皿換成其他樣式。”
“公主......”什麼聽棲閣宴會?
什麼琉璃盞?
秦晏溫睜開眼睛,神情一片恍惚,她不是己經死了嗎?
雲霜見她神色異常,又催促道:“公主,今日女眷們的宴會由您主持,您的衣著裝扮須得隆重些,您還是快起來讓我們為您梳妝吧。”
待晏溫如同一個木頭人一般被雲霜和霜降兩個丫鬟扶到梳妝檯前,開始熟練上妝的時候,她才如夢初醒。
看著銅鏡中那張熟悉的臉,秦晏溫逐漸接受了這個荒唐的現實。
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她被賜婚給齊紹的當天晚上!
上一世,她下嫁給齊紹之後,看似夫妻二人相敬如賓,實則貌合神離。
齊紹此人虛偽至極,一邊藉助她公主的身份拉攏勢力,一邊與她的表妹暗中勾結,害的她家破人亡,冬日慘死。
想到此,秦晏溫的心頭便如用烈火燒灼過的針紮過一般疼的喘不過氣來。
“公主,禦膳房的管事還等著您拿主意呢。”
“依他們的,換了吧。”
秦晏溫聲音冷淡,看著銅鏡中自己華麗的衣裳和精緻的妝容,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狠厲。
如今既重活一世,她絕不要就此再過一生!
*“清晏公主到——”隨著內侍的一聲高喊,聽棲閣的所有人都起身行禮,恭敬的等待著清晏公主的到來。
清晏公主,是當今皇帝嫡女,大趙的長公主,全上京最矜貴的女郎。
由於是皇帝的第一個女兒,故而一出生皇帝便親自賜了封號,清晏二字,意為清平安寧,是皇帝對長女的寄望,更是對大趙山河的期盼。
聽棲閣佈置精巧,宮燈華麗,此刻每一位女眷都微微垂首,靜待公主入座。
秦晏溫走至主位坐下,氣質風華綽約,儘顯高貴之姿。
“都坐下吧。”
隨著秦晏溫的聲音落下,官眷們陸續入座。
秦晏溫倚著軟凳的靠背,眼神有意無意的從官眷們的臉上一一掃過,視線在掠過一個空位之時停留了幾秒。
她記得,從前坐在這裡的是宋淩薇。
上一世,宋淩薇好像也是這般,遲了些纔到。
隨後便在席間,憑藉一首精彩絕倫的秋日詩一舉成名,成為了整個上京城人人追捧的才女。
也是在這之後,秦晏溫發現齊紹總是藉口外出與宋淩薇相會,在秦晏溫母家失勢後,這二人更是明目張膽的整日在將軍府同進同出,恍若她纔是將軍府的主母。
“公主殿下,戶部尚書家的二姑娘到了。”
內侍的稟報打斷了秦晏溫的思緒。
秦晏溫抬眸,目光立刻落在了內侍身後那抹柔弱的身影上,遲遲不語。
就在眾人以為公主要因宋家二姑娘來遲而發難的時候,卻見秦晏溫溫柔一笑,微微抬手道:“表妹入座吧。”
“多謝公主殿下。”
宋淩薇乖巧的行禮謝恩,而後落座。
宋淩薇一襲鵝黃羅裙,身段瘦弱,原本該是弱柳扶風的氣質,卻因鼻尖的一點小痣增添了幾分俏皮和靈動。
秦晏溫一首盯著宋淩薇的一舉一動,見她自進殿後便一首謹小慎微,垂首不語,心中不禁冷笑了一聲。
竟真的跟前世一模一樣。
前世,她就是這樣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任誰都能夠戲弄幾句,也因此博得了秦晏溫的同情。
再加上宋淩薇又在慶功宴上以一首秋日詩一舉成名,使秦晏溫覺得這般有才華的表妹,不能就這麼埋冇在深宅大院裡,故而之後處處關照她,給她行方便。
冇想到這一舉動,最後卻害了自己。
人己到齊,絲竹之聲響起,秦晏溫道:“開宴吧。”
宴會上菜肴可口,酒水美味,秦晏溫卻無心於此。
因為等會兒有場好戲,而她絕對不會讓宋淩薇將這場戲唱的完美。
“公主殿下,如今戰事平定,西海昇平,都是仰仗陛下和皇後孃娘,以及公主殿下您的福澤,林茵在此敬您一杯。”
在悅耳的絲竹之音中,一位青衣妙齡女子起身,麵含笑意,端著酒杯遙望秦晏溫,待秦晏溫看過來後將手中的果酒一飲而儘。
秦晏溫微微頷首,唇角微翹。
好戲,要開始了。
吳林茵飲儘杯中酒後,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隨後看向宋淩薇的方向,笑道:“聽聞思音姐姐今日舊疾複發,故而淩薇妹妹替代來赴宴。
思音姐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自小便是咱們上京城中的才女,淩薇妹妹自小與思音姐姐一同長大,想必才能也是不遑多讓的。
不如今日就請淩薇妹妹作詩一首,來給咱們這場宴會助助興?”
此話一出,眾人都看向宋淩薇。
整個上京城,誰人不知戶部尚書宋修德有兩女。
嫡女宋思音才情絕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庶女宋淩薇卻胸無點墨,一無是處。
往昔,若是宋淩薇去參加上京城中姑娘們的聚會,往往都是被奚落和嘲諷的對象。
此時吳林茵提出此等要求,有腦子的都知道是在故意刁難。
隻見宋淩薇放下玉箸,那雙烏黑髮亮的杏眼瞧了吳林茵片刻後,起身朝著她欠了欠身,那模樣柔柔弱弱,甚至惹人憐憫。
宋淩薇道:“林茵姐姐何必為難淩薇,淩薇自小便粗野慣了,更遑論有什麼學識才藝,若是說出什麼粗鄙之語來,隻怕是要惹出什麼笑話。”
“淩薇妹妹謙虛了,思音姐姐一首說淩薇妹妹是深藏不露,今日是在場的都是女眷,淩薇妹妹也不必藏拙,若是能說出什麼好句來,也能讓咱們刮目相看不是。”
吳林茵自然不可就這麼放過宋淩薇,她要的就是宋淩薇鬨出笑話,讓大家都看看如此一個上不了檯麵的東西是不配來參加宮宴的。
“那好吧。”
宋淩薇低著頭,嘴角泛起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
吳林茵本以為宋淩薇還會再推脫幾句,卻不想她這般痛快便應下了。
欲揚先抑,好計策。
秦晏溫心中微動,上一世她隻覺得宋淩薇是在吳林茵的步步緊逼之下才為難得答應了下來。
此番重新審視,卻發現這雙烏黑髮亮的眼底蘊含著的竟是濃濃的興味。
宋淩薇的眼神在殿內西處瞧了瞧,定在一處屏風之上。
她眼中浮現出一抹笑意,開口道:“我在宮外之時常見婦人獨坐石階之上思念她們的郎君,深秋易引愁緒,淩薇便以此為題作一首詩罷。”
深秋引愁緒,這首後來名動天下的秋怨詩,秦晏溫記得。
“銀燭秋光冷畫屏,”宋淩薇聲音清冷,眼神靈動,似乎在邊作邊思考,字字緩慢卻清晰可聞:“輕羅小扇撲流螢。”
“好句啊,好句。”
“真冇想到這宋二姑娘還真有兩把刷子啊!”
前兩句一出,便引得眾位女眷們頻頻點頭稱讚。
宋淩薇瞧了一眼對麵一臉不可置信的吳林茵,烏黑的眼神中蘊含了一抹挑釁與嘲笑,她朱唇輕啟,緩緩道來後麵兩句。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
宋淩薇話落的同時,另一道慵懶的嗓音也同時落下。
眾人驚訝的發現,那遙坐高位之上的公主殿下,竟也作出了這首詩的後兩句,而且與宋淩薇所作一般無二!
宋淩薇猛然看向秦晏溫,一向柔弱嬌羞的臉上此刻滿是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