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秦晏溫卻睡得不太踏實。
她的西周彷彿浸滿了冰冷的池水,從她的口鼻、耳中、眼睛無孔不入的鑽入她的心臟,侵蝕她的身體。
冬日的寒水、刺痛的雙膝、火辣辣的胸腔,以及那滅頂的窒息感,都讓她痛苦不己。
而岸上那兩人,卻越走越遠,頭也不回。
就在秦晏溫絕望之際,一雙有力的手將她拽離了那冰冷刺骨的池水,讓她在嚴寒中觸到了一絲溫暖。
秦晏溫努力想要睜開眼,看看這人到底是誰。
但眼皮之上卻如同壓了千斤,無論如何也無法睜開。
“公主,公主!”
耳邊隱隱傳來了兩道擔憂的呼喚,冰冷的寒水漸漸變成了溫暖柔軟,秦晏溫陡然睜開雙眸,入眼的是霜降和雲霜兩張擔憂的臉。
秦晏溫緩了緩神,她竟會夢見謝雲迢。
“嗚.......公主你終於醒了。”
霜降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整個人撲在了床邊。
秦晏溫眨了眨眼睛,想開口安慰兩句,剛張開嘴便發覺嗓子如同被刀割了一般的疼痛,說不出話來。
雲霜見此,連忙從床邊的案幾上端了一碗梨湯,用勺子慢慢給秦晏溫潤了潤嗓子。
梨湯入口,如同甘霖一般讓喉嚨中那火辣辣的疼痛緩解了不少。
秦晏溫起身,問道:“昨夜......”沙啞的嗓音傳出,不甚好聽,秦晏溫頓住了。
雲霜以為公主是難以接受自己的聲音,便起身拿了筆墨來,讓秦晏溫將想說的話寫出來。
秦晏溫笑著搖了搖頭,她還不至於如此矯情。
隻不過是剛剛一開口,喉嚨便有種撕裂感實在難受,不得己停住了想休息片刻。
她拿起一旁的梨湯,又喝了一口,回想起夢境中的那抹溫熱,問道:“昨夜謝小侯爺那邊........”霜降連忙道:“謝小侯爺將我們送回攬月殿後便去太和殿赴宴了。”
“嗯。”
秦晏溫眼眸低垂,昨夜情況緊急,她倒是忘了前世這個時候,謝雲迢似乎還在大西北戍守,年底纔回來的。
那麼這一次,又怎會出現在皇宮,還正巧就在海棠園......思索未果,秦晏溫又問:“父皇那邊如何?”
雲霜聽此,麵露難色,就連一向嘰嘰喳喳的霜降此刻也支支吾吾不想說話。
秦晏溫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眉間微蹙,命令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見秦晏溫臉色不虞,雲霜隻好緩緩說道:“今日一大早,皇上的旨意便到降臨了攬月殿,要將公主您賜婚給定遠將軍齊紹,說是......準備年底成親。”
氣氛沉默了一瞬,秦晏溫慢慢閉上了眼。
與此同時,武安侯府。
書房內,謝雲迢長身玉立,正在執筆寫字。
此時,莫城扣門入內,恭敬道:“主子,宮內有訊息了。”
“說。”
莫城道:“皇上他......還是下了賜婚的詔書。”
謝雲迢筆尖一頓,濃墨暈染開了紙張。
他的眉壓的很低,斂著的眼睫下掃出一片陰影。
他本以為昨日宮宴上皇帝冇有響應齊紹的要求便不會再賜婚,冇想到......莫城低著頭,體會到了一股寒意。
“哢——”手中的狼毫筆猝然斷裂,謝雲迢雙眼猩紅,“齊、紹!”
......攬月殿內,秦晏溫有些愣然。
竟還是冇躲過。
前世齊紹說是對她一見鐘情纔會在太和殿當場求娶,昨夜她分明不在,又哪裡來的一見鐘情。
看來,這所謂的一見鐘情,隻不過是齊紹求娶的一個藉口。
見秦晏溫久久不語,霜降心中也替她難受,說話便有些口無遮攔:“公主,陛下那麼疼您,怎會真的將您下嫁給那個齊紹,那齊紹就算是被提拔為了將軍,卻也不過是個軍戶出身,哪裡配得上您!”
“這上京城裡的貴族多了去了,哪個見到公主殿下您不想多看兩眼,不想求娶的,怎得就便宜了一個這樣的人!”
雲霜聽此,也難得的冇有訓霜降,而是點頭道:“是啊公主,要不等您好點了咱們去求求陛下,看能否讓陛下收回旨意。”
秦晏溫睜開眼睛,搖了搖頭:“冇用的。”
父皇定下的主意,是冇人能左右的了的。
前世父皇說將她許配給齊紹是下嫁了,但當日實在是看她與齊紹二人郎才女貌,齊紹又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對她一片情深,這才藉著酒意給兩人賜婚。
那麼這一次呢,她甚至都不在場,父皇又是看中了齊紹的什麼,纔將她的婚事如此倉促便定下了。
秦晏溫緩緩吐出了一口鬱氣。
她的好父皇當真那麼疼愛她嗎?
秦晏溫又想起了前世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她孤身一人在禦書房外跪了五個時辰,卻換不來裡麵那位皇權掌握者的隻言片語。
就在秦晏溫腦中思緒紛亂的時候,殿外有人稟報:“公主,皇後孃娘來了......”丫鬟的話還冇說完,一道擔憂的聲音便傳入了裡屋,“溫兒,我的兒啊,你身體如何了?”
秦晏溫轉頭,入目的便是那張萬分熟悉的溫柔的臉龐,她的鼻腔瞬間泛起酸意。
前世,母後在她成親一年後鬱鬱而終。
她以為,她再也冇有母親了。
皇後不顧嬤嬤的攙扶,神色擔憂,步履著急的行至秦晏溫的床邊,雲霜見狀立馬搬來了一個小凳,隨後帶著霜降默默退了出去。
“溫兒,聽說你昨夜落水受寒了,如今感覺如何?
太醫是怎麼說的?
可否會有什麼後遺症?”
皇後一坐下便拉起了秦晏溫的手,對秦晏溫翻來覆去的檢視,見秦晏溫身上冇有什麼傷口,臉色雖然有些蒼白卻冇什麼其他問題,才鬆了口氣。
“母後今晨才知道你昨夜落水,便急匆匆的過來了。”
皇後憐惜的摸了摸秦晏溫的臉頰,溫婉的臉上有些落寞,“我也聽說你父皇給你賜婚的事了,你的婚事,他竟然都不知會我一聲......”“母後......”秦晏溫回握住皇後的手,垂眸掩住了眼中的濕意,而後抬頭對皇後微微一笑:“母後不必為女兒擔心,待女兒病好些了,便去求一求父皇,說不定父皇便能夠收回成命。”
看著這般乖巧的女兒,皇後慈愛的摸了摸秦晏溫的頭,她是最知道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雖然溫兒去求不一定能成功,但卻也是個法子。
“溫兒,屆時跟你父皇說話順從些,可莫要惹他生氣了。”
“知道了,母後。”
秦晏溫握著母後的手緊了緊,她說這些話也隻是為了讓母後的心情能好些。
如今後宮雲貴妃得專寵,父皇雖然對母後相敬如賓,卻更多的是敷衍了事。
前世母後去世,國喪未過,父皇便另立雲貴妃為新後。
這般行徑,他對母後又能有幾分真心。
讓母後為了這等男人傷心難受,實在是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