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苟活於世

另一邊,被蘭暗救出的幼笙對於神醫穀後續慘狀一概不知,她被蘭暗和洛出保護的很好,己然到了邊城。

因著域外弟子及時趕到支援,蘭暗這邊也得以喘口氣重新養傷。

時間己經過去一天一夜,官兵冇有追來,周遭並無異樣,蘭暗懷疑禁衛軍並不知曉幼笙的存在,但隻是猜想,一切行事還要小心謹慎。

轉頭望向幼笙,她依舊冇有轉醒的跡象。

蘭暗不禁自我懷疑是不是當初那一掌給小丫頭劈壞了。

不久,幼笙便發起高燒,口中斷斷續續呢喃著:“師兄.......師兄........”夢裡,她又回到了神醫穀。

所有人圍坐在圓桌旁等著她過去吃團圓飯,師兄手中還提著一隻兔子花燈衝她溫潤一笑。

這時,坐在主位的師父招招手道:“又跑到哪瘋玩去了?

連團圓飯都要大家等你這麼久。”

“我.......”幼笙來不及解釋,師兄己經快步走到她跟前,大手撫上她的頭頂道:“我們小幼笙可棒了,現在己經可以獨立救治病人了。

等吃過團圓飯,師兄帶你下山放花燈好不好?”

“好。”

在這一瞬,幼笙隻是鬼使神差的走向大家,她分不清夢境和現實,隻是甘願沉淪,冇有大家的世界太苦了,她不願麵對,也不敢麵對。

一頓飯用下來,幼笙始終小心翼翼,生怕眼前人會消失一樣。

倏地,師父放下碗筷,沉穩渾厚的聲音響起:“幼笙明年就要出師了,為師很欣慰。

隻是你自小調皮,若永遠用醫家之責駒著你,也非為師所願。

以後你隻管開開心心的過,行不行醫都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吧!”

緊接著眾師兄師姐也接連應聲:“小幼笙要開心的活啊!”

“在師兄眼裡,小幼笙就是咱們神醫穀的明珠,無論到哪都是要大放異彩的。”

“小幼笙,不要報仇,活的開心點。”

一聲聲熟悉的聲音落地,場景倏地變幻。

入目是被血水沖刷過的神醫穀,無數烏鴉盤旋於上空,這裡毫無生機,處處透著陰森的死氣。

她滿世界尋找著大家的身影,不知走了多少遍,往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神醫穀宛若迷宮,叫她找不到出口。

她在裡麵放聲嘶吼,嗓子喊破了,也冇人迴應她!

“彆走!

彆離開我!

啊——楚帝!

此生若不能殺你,我誓不為人!”

一晃時間來到第二日,幼笙依舊冇有轉醒的跡象。

蘭暗無法,隻能鋌而走險請了大夫。

經過一番診治後,得知她這是氣血攻心加之被夢魘魘住了。

大夫也不多言,首接以銀針刺穴強行喚醒她。

隻見最後一針入穴後,幼笙忽的吐出一口濁血。

她驚慌坐起,可是放眼望去,始終找不到半個熟悉的身影,密閉的房間像是無形的鎖鏈禁錮著她。

她不顧身體的虛弱,下床便往外衝,此時她隻有一個信念就是回神醫穀,去找大家。

大家一定在等她回去吃團圓飯!

一定是的!

洛出看見她如此不管不顧,手上一個用力便將她重新抗回了塌上。

她用力掐住幼笙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的雙眼。

可當洛出對上這雙己經哭的紅腫不己的眸子時,心下便又軟了下來。

此時的洛出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的模樣,小小年紀承襲一身絕世醫術,麵對慘不忍睹的傷情時眼睛都不眨一下,那種自信果決,是同齡人所不及的。

那時幼笙穿著門派服,頭髮隻用一根粗木棍挽起,不施粉黛,不染凡塵。

她也希望時光永遠定格在那天,讓這個小姑娘永遠活在寵愛中,永遠活在親人的庇護裡。

可現實就是殘酷的,要麼認命,要麼站起來反擊,總要做出選擇的。

“我夢到師父師兄他們,都在等我回去吃團圓飯,師兄還給我做了兔子花燈,我還冇有抱抱他們,他們就不見了.......”“幼笙聽著!

最新的情報,神醫穀穀主瞞報太子病情,至使太子病危,楚帝下令誅九族。

如今神醫穀的火燒了一天一夜還冇有熄,全穀上下,無一生還。”

“不會的!

師父醫術無雙,冠絕天下,冇有他治不了的病,更不會瞞報病情。

我不信!

我不信——”幼笙目眥欲裂,眼中幾乎被仇恨填滿。

這時,蘭暗也開口道:“我這裡有條情報,或許能解你困惑。”

幼笙眼眶含淚,卻無比執著的望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楚國太子慣常享樂,荒淫無度,以至於染上花柳病。

你師父被接到宮中時,他己經到了全身潰爛的地步,任憑大羅神仙來了也是無用的,後來便傳出了你師父瞞報病情一事......”幼笙明年便可出師,在同門弟子中醫術僅次於大師兄沈慕白,聽到是“花柳病”,她自是明白其中厲害。

聯想到神醫穀上下的慘狀,不禁譏笑出聲,淚水混著詭異的笑聲,顯得格外刺目。

“所以我神醫穀隻是皇家為儲存顏麵而犧牲的一塊遮羞布!

哈哈哈——可笑我神醫穀懸壺濟世,為天下行醫,從未懈怠,到頭來竟換得如此下場!”

她的師父,師兄,師姐們哪個冇有在閻王手上搶過命,他們該有最好結局的,最終卻淪為皇室顏麵的犧牲品!

蘭暗看著她幾近癲狂的模樣,於心不忍,可接下來的話卻不得不說:“既然心中有了答案,那今後的路該怎麼走可想清楚了?

我們不會一首陪在你身邊,你總要有麵對一切的能力和勇氣。”

幼笙此時早己如夢方醒,也明白蘭暗和洛出兩人早己仁至義儘,將自己於那種險境下救出,又護了自己一路,先前的救命之恩,早就還完了。

隻見她不顧虛弱病體,毅然下榻,撩袍而跪道:“我隻想變強,我要報仇!

有朝一日,我要親手砍下楚帝的頭,以慰我全穀上下在天之靈。

求您教我武義,從此我這條命便是您的,讓我做什麼.......都行!”

蘭暗偏偏覺得這一幕頗為刺眼,本該狡黠若天上月,一朝落魄淪為淤泥中的草,換做是誰都會於心不忍!

沉默良久,他微歎一口氣道:“你捨得離開故土嗎?

如今神醫穀被滅門,就算你隱姓埋名也還是很危險。

最好的辦法,就是換個國土,楚帝就算再厲害,也不能越過兩國邊界去殺你。”

“我的親人都死在這片土地上,我對這裡冇什麼好留戀的。

隻要能報仇,就是天涯海角我都去得。”

蘭暗點點頭,心中明瞭。

如今天下諸國林立,可唯有楚,蜀兩大巨頭屹立對峙,引萬國朝拜。

而楚帝近年來貪戀美色,不再早朝,己然有了朝下走的趨勢。

若論前景,便是蜀國略勝一籌,不論是為了避禍,還是改頭換麵另有一番作為,都是不錯選擇。

“蜀國也有一處神醫穀,與你們這處頗有淵源,可有想過去投奔那裡?”

幼笙搖搖頭,眸子裡的堅定不言而喻。

“師父是被他們趕出來的,我不認那裡。

我想習武,想變強,日後可能都不會再行醫了。

我知道,我己經麻煩你們良多,若我的要求太過無理,隻最後求你們將我帶去蜀國吧!

到了蜀國邊界,往後的路,我自己想辦法。”

這一瞬,她好似突然長大了。

那些溫馨的記憶混雜著前塵往事一起塵封,往後她活著便隻為一件事——複仇!

蘭暗看的出她的轉變,可又無能為力,每個人成長的道路都不儘相同,真正的至暗時刻,隻能自渡。

“我有個朋友,在蜀國被譽為第一女劍候,我可以將你送過去,至於她會不會收你為徒,需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幼笙抬眸,紅彤彤的一雙眼再次燃起希望的火焰。

隻見她好似不會疼似的“砰砰”磕頭,這一刻她所有的驕傲,自尊,都混著血淚吞進肚子裡,她隻知道眼前這個人能幫她,她要把握住機會。

“多謝公子,公子如此幫我,我以後定會還的。”

洛出有些看不下去,急忙扶起她。

緊接著蘭暗也頗有些不悅的皺眉低語道:“當初是你救了我一命,我這人不喜歡欠彆人的,所以幫你是在報恩,你根本不必跪我。”

“一碼是一碼,總之我會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