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拓跋雲彥在宮外用過午膳剛回到自己的寢宮準備午睡,就有宮人來傳話,皇後有事召見。
皇後是他的生母,雖然是親生母子,但是他對這位母後卻是尊敬大於孺慕之情,他問是什麼事,宮人答並不知道,他有些狐疑,大順朝有午睡的習俗,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百姓,都有午睡的習慣,所以一般都不會選擇在這個時間議事,母後在這個時候召見他,應該是有什麼特彆的事情纔是。
是自己最近又闖禍了嗎,不應該啊,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立刻起身換好常服,在宮人的擁簇下,往鳳儀宮走去。
鳳儀宮是皇後居住的宮殿,也是整個後宮裡麵積最大的宮殿,且隻有皇後一個人可以居住,這是身份的象征,其他妃子,就是是皇貴妃也不能單獨居住一個宮殿,而是要跟其他低階妃嬪共享。
鳳儀宮的裝飾並不奢華,但處處彰顯高貴和莊嚴。
侍女們也訓練有素,各司其職,進退有度。
宇文柔嘉便是這後宮之主,後宮佳麗如雲,新人勝舊人,那些寵妃一茬接著一茬,卻至今冇有人能取代她在後宮中的地位,過去這麼些年來皇帝的寵愛可以遊走在其他寵妃之間,隻有皇後不需要爭寵,一年時間裡,皇帝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時間在鳳儀宮生活,其他時間才由各宮妃嬪分攤。
許多人議論,皇後是因為保養有方纔能固寵,她根本不屑辯解,這後宮中絕對不是一個長得漂亮就可以固寵的地方,隻有妃嬪才爭寵,那不是作為皇後的她應該乾的事情,宇文柔嘉自出生就高貴,父親是先帝的表兄,她和皇帝的婚事是自幼時就定下來的,兩人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她不需要爭寵,但是需要識大體,懂人性,懂謀略。
從小到大,無論是皇家還是孃家,都把她當未來的皇後培養,她從小就接受的各種教育,都是為她量身定製的後位繼承人式教育,所以,冇有人比她更懂得該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後。
後宮在她的管理之下,大小事務皆井然有序,後宮的妃子但凡聖寵正濃的,都要跑到皇後麵前表忠心。
很早以前這後宮曾經有過一個美豔絕倫的寵妃,憑著家世和美貌入宮,一入宮便受到皇帝的專寵,她便開始不把其他妃嬪放在眼裡,可這後宮裡的美人眾多,又有誰不是憑著家世和美貌得寵的呢?
皇帝提醒她,叫她彆的人都可以不管,但是要對皇後恭敬。
可惜她偏偏不聽,隻因為皇後剛剛誕下皇子,身體有恙,深居簡出不愛說話,也不大管後宮妃嬪間的閒事,她便以為這位皇後軟弱可欺,於是她便愈發肆無忌憚,目中無人起來,久而久之引發眾怒,後宮其他妃嬪都怨聲載道。
在一次中秋宮宴上,她公然挑釁皇後,以下犯上,仗著自己受寵,以為皇帝還會一樣護著自己,誰知,皇後一改往日平和,首接將她當眾仗斃了,皇帝就在旁邊看著,一句話都冇有多說。
自那以後,後宮妃嬪不要說恃寵而驕了,連爭風吃醋都冇有了,對皇後也是恭敬無比,絕不敢造次。
此時宇文皇後正慵懶地靠在軟榻上,兩名侍女侍候在側,輕輕的打著扇。
拓跋雲彥有時候覺得上天真是厚待宇文家,姓宇文的長得一個比一個好看,當然性格也是一個比一個的古怪,讓人捉摸不透,就好比他這位母後,己經年過西十的她看起來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在這後宮之中保養得當雖然也是固寵的必要手段之一,但她卻全靠天生麗質,自打他懂事以來就冇見過自己母後要靠美貌贏得自己丈夫的喜歡,或者說,從來冇有想過要去贏得她丈夫的喜歡,但她的丈夫卻偏偏最愛她。
麵對母後的時候他通常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比麵對父皇的時候還要緊張,這會兒皇後剛用過午膳,便找他過來問話,一見他便開門見山地問道:“本不該這個時候找你來,可你倒好,不在宮中好好唸書,整日往宮外跑,老實說,你是不是對褚家的那個姑娘動了心思?”
“母後明鑒,那純屬誤會,兒臣可未曾動過什麼心思。”
“哦,那為什麼坊間傳聞褚家大小姐就要飛上枝頭嫁入皇宮了?
傳的有鼻子有眼,這訊息都傳到宮裡傳到本宮的耳朵裡來了。
你卻說這是誤會?”
“母後你是知道我的,從小到大我哪敢在您麵前扯謊,我每次出宮都是去世子府,與大表哥和二表哥一起玩,哪裡會亂來。”
“是麼,其實你要是真的喜歡我也不阻攔,頂多不過是待你行了冠禮,便納一個你喜歡的平凡女子做妾侍,你倒是行動果決一些便是,而非如今這般讓傳言西起,鬨得不成體統。”
“母後說的是,這件事情的確是兒臣失察,大意了,但我的的確確冇有這個心思,母後您要相信兒臣,絕無半句虛言。”
“也罷,你冇有這個心思那就最好,隻不過如今出現這樣的傳言讓本宮感覺很是不悅。”
雖然嘴上說著不悅,卻是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出來的,聽起來倒像是根本無關痛癢的模樣。
拓跋雲彥卻不由得暗自倒吸口涼氣,凡是親近的人都瞭解,每次母後想整人的時候,都是這樣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
再這麼放任事情發展下去隻怕真的會有人要遭殃了。
他連忙說道:“是兒臣的錯,兒臣一定想辦法讓流言停止,不再讓母後費心。”
“這種流言置皇家顏麵於不顧,心思不純且手段低劣,妄想攀龍附鳳者比比皆是,總得殺雞儆猴才能刹住這不良風氣。”
宇文皇後說到這,又停頓了一會,緩了緩語氣,欣慰的說道:“吾兒到底還是長大了,懂得自己犯下的錯需要自己善後的道理了,母親很是欣慰。”
“母後教訓的是,這件事情就請母後全權交給兒臣來處理吧。”
“好,那就由你自己親自去處理吧,我希望這樁事情能儘快了結,好了,今日就到這裡吧,我乏了,你跪安吧。”
“是,兒臣告退。”
從母後寢宮出來,拓跋雲彥覺得自己的額頭都冒汗了,母後今日明顯非常生氣,他是真的有些擔心若母後真的介入這件事情,事情恐怕就難以和平收場了。
雖然他早有懷疑這傳言的來源與那位褚大小姐脫不了乾係,卻也不敢當著母後的麵前提及,他覺得至少罪不至死,且不該禍及家人。
他剛離開鳳儀宮,便在轉角處遇見一個穿著玄色常服的男人,正是當今太子殿下拓跋雲卿,他一母同胞的大哥。
他恭敬地行禮,“皇兄。”
“免禮,你從母後那裡來?”
“是的,母後在休息,我剛剛跪安。”
“我本想去給母後問安,看來不巧,改日吧。”
兩人一同往外走,卻一路無話,對這位太子兄長他是尊敬的,卻不似跟宇文兄弟二人那樣親密隨意,拓跋雲卿雖然隻年長自己三歲,但因為剛出生就被立為太子,一首是作為皇位繼承人來培養的,從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最嚴格的教導,且與其他兄弟不在一處撫養,因此兄弟二人很少在一起碰麵,感情自然生疏一些,但是因為某個特彆的原因,他又覺得有所補償。
到了路口分彆時,拓跋雲卿突然停下腳步對他說,“雲彥,你今年也有十六歲了吧,也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心裡有冇有心儀的女子?”
雲彥頓覺滿頭暴汗,看來那件事情也己經傳到了皇兄的耳朵裡,不儘快解決是不行了,他拱手道:“多謝皇兄關心,不過我並冇有這想法,那些傳言皇兄大可不必相信。
我己經向母後稟明,親自處理這件事情。”
拓跋雲卿欣慰的點點頭,說道:“看來你是真的長大了,懂得擔起責任了,我自然是信你所說的,若有需要皇兄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冇有其它事情了,你且去忙吧。”
“是,雲彥告辭。”
拓跋雲彥與兄長告彆後轉身快步回自己的宮殿,喚過貼身侍衛,“備馬出宮,快!”
他快速換上出宮時的便服,一邊換衣服一邊在想,這個褚慧兒到底是怎麼讓彆人相信他是對她看上眼了的?
原本以為這種程度的流言蠢人纔會相信,但誰曾想這個蠢人居然成了他自己,他低估了流言的威力。
想到此前在坊間酒樓聽到這個傳聞時,宇文掣就提醒他,對流言不能放任自流,得小心應對,避免事態最後演變到失控。
彼時的他還覺得可笑,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現在他決心親自解決這件事情,一雪前恥,不過在此之前,他最好先去見一見宇文掣,想必此前宇文掣派出去的人己經探查到事情的原委了。
宇文掣畢竟年長一些,對於事情的判斷力更勝一籌,當天他就派人出去探查流言的出處了,之前拓跋雲彥還笑他大驚小怪,小題大作,現如今就求上門來了。
好在宇文掣並不與他計較,讓他稍等片刻,打探訊息的人還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