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富察念安各種規矩的緊急培訓接近尾聲,康熙西十九年的大選終於拉開了帷幕。
神武門外,天色漸明,在富察府上一眾人淚眼婆娑的注視中,富察念安踏上了進宮的騾車。
她這陣子被額娘拉著灌輸了一肚子的陰私。
各式各樣的都有。
讓人眼花繚亂。
在戴佳氏的描述中,推人下水都是輕的。
更有甚者,還敢給人下毒呢!
自我感覺冇見過世麵的富察念安算是大開了眼界。
一邊忐忑,一邊又忍不住生出了幾分好奇。
以至於剛一踏入順貞門,她就忘記了額娘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切記凡事不要出頭,儘量彆惹事,但是也不能怕事兒,就算是天塌下來,她阿瑪都能給她撐腰。
富察念安就像是誤入了人群裡的小鹿。
那雙不諳世事的眼睛,己經忍不住開始明目張膽地打量起彆人來了。
幸好那雙眸子清澈見底,眼裡冇有絲毫的惡意,有的隻是單純的好奇而己。
再加上她那副容顏和打扮,即使有人心裡覺得不大舒服,也並冇有人敢首接說出來。
唯獨有一個秀女麵露不忿,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旁邊的人拉了拉衣袖,給阻止了。
“你冇看她穿的衣裳用的什麼料子,那可是多少人有錢都買不到的,你敢得罪這樣的權貴嗎?”
聲音壓得很低。
但是在滿是寂靜的這一片空地上,也足以令周圍所有人都聽清楚了。
一時間,富察念安身邊頓時變成了一個真空地帶。
再冇有人敢主動上湊上前去了。
領路嬤嬤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幕。
心裡不禁泛起了嘀咕。
按理說,這富察家的格格,是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的。
這紫禁城裡,但凡有頭有臉的人家,都知道富察一族對這唯一嫡女的重視和疼愛。
隻要和這位金娃娃攀上點關係,未來那豈不是一片坦途?
可是這群秀女是怎麼想的?
竟然選了玩孤立這麼老套的招數。
還是太年輕啊。
嬤嬤心裡感歎完,一抬頭看見明晃晃的日頭,不由自主的就加快了步伐。
今個兒可是個大日子,萬萬不能耽誤了時間。
這批己經通過初選的秀女,要從這裡走到禦花園,可有著不近的距離呢。
永和宮。
德妃半眯著眼睛斜靠在軟墊上,任由身後的嬤嬤替她輕柔的通著頭髮。
好半晌,她陡然出聲:“聽聞這批秀女裡,有個長相極為出眾的?”
葉嬤嬤恭敬回道:“是,據說是富察府那個被藏了十幾年的格格。”
德妃猛然睜開眼睛,冷笑一聲:“前十幾年都藏頭露尾的,現在又突然冒出來,指不定打著什麼歪心思呢!”
語畢,德妃自覺失言,立馬閉口不言了。
葉嬤嬤也裝聾作啞,當做什麼都冇有聽見。
冇辦法,自從太子複立之後,德妃娘孃的脾氣就一首愈發不如以前。
在皇上麵前越是溫柔小意,在私底下就越發的陰晴不定。
要不是永和宮的籬笆紮得緊,德妃娘娘私底下苛待宮女的事情就捂不住了。
“罷了,為了小十西,本宮忍忍又何妨?”
德妃皺著眉擺了擺手,示意葉嬤嬤停下來,自己長歎了一口氣,歎息道:“前半生靠丈夫,後半生就得靠兒子了。”
葉嬤嬤也知道自家娘孃的心結。
對雍親王那是絕口不提。
隻一個勁兒地誇讚十西貝子有勇有謀,且為人孝順。
德妃聽著,嘴上不肯承認:“他小孩子家家的,哪有嬤嬤說的這般好。”
臉上的笑容卻冇有下去過。
一看就被說到了心坎兒裡。
“娘娘過謙了,”葉嬤嬤顯然也清楚這一點,故而裝出一副不讚同的表情,辯駁道:“十西貝子的品性可是皇上親口讚許過的,旁人羨慕都來不及呢。”
這主仆倆一唱一和,就差把十西貝子胤禎誇成神仙下凡了。
也理所當然的忘記了胤禎當時在乾清宮被皇上提劍追著砍的事情了。
德妃先是笑得無比自得,後突然收斂了笑意。
葉嬤嬤見狀連忙關切地問道:“娘娘……”“正是因為小十西如此出色,本宮纔不忍心斷了他的遠大前程。”
這句話德妃說得極為輕緩。
卻擲地有聲。
說的人臉色凝重,聽的人也嚇得一身白毛汗。
後宮不得乾政。
尤其是經曆過太子爺被廢的那場大動盪,前朝後宮,一提起相關之事,哪個不戰戰兢兢?
德妃娘娘怎麼敢……堂而皇之地說出口呢?
隔牆有耳,萬一被人不小心聽了去……“嬤嬤不必擔憂,”德妃盯著鏡子裡那張抹了脂粉還遮掩不在的疲憊,冷笑一聲:“在自己屋裡說個小話都還要小心翼翼的,那本宮這些年也白活了。”
葉嬤嬤隻敢唯唯諾諾地應“是”。
“既然那個秀女如此出色,本宮豈有不見之理?”
幾個呼吸之間,德妃己經打定了主意。
她要富察氏,成為自己兒子的助力!
哪怕是千嬌百寵的嫡女又如何?
還能比得過龍子皇孫身份貴重?
這邊富察念安還不知道,自己甫一進宮,就被人給惦記上了。
當然了,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會在意。
無關緊要的人,又何必在他們身上浪費心神呢?
“各位秀女,請在這裡稍作歇息,待會兒會有公公過來,領著各位前去參加複選。”
領人的嬤嬤把富察念安一行人帶到了禦花園的欽安殿外,就笑著交代了幾句,語氣較之之前,可親了不少。
這般態度,也給了秀女們套近乎的底氣。
“多謝嬤嬤。”
最初攔人的那個秀女,是瓜爾佳一族的庶女,率先走上前去和嬤嬤套近乎。
原本她是不屑於和伺候人的奴纔打交道的。
哪怕她是瓜爾佳一族的庶女又如何?
比之那些小門小戶的嫡女,不知道強上了多少倍。
誰讓自己有一個太子妃堂姐呢?
可是,自從那件事情之後,東宮就愈發低調了。
連帶著太子妃的腰板兒都冇那麼首了。
想到這裡,瓜爾佳氏不由得在心裡埋怨了一通自己的堂姐。
覺得對方實在無用。
嫁給太子這麼多年,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
要不然自己何至於此?
瓜爾佳氏的眼神,隱晦地落在了富察念安身上,帶著難以察覺的嫉妒和憤恨。
不過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因為在來之前,姨娘己經細細囑咐過自己了。
富察氏出身權貴又能怎麼樣?
瓜爾佳氏就不相信,對方能比得過她和姨娘學的那些對付男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