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黎馨

小皇帝登基的第三個年頭,先皇早薨,先皇後為情所困,不久便跟著去了,八歲的太子草草上了位。

小皇帝到底年幼,經眾閣老商議,由曾經征戰西方的大將軍穆聞曦交出兵權當了攝政王,輔佐小皇帝處理朝政。

長公主黎馨以皇帝胞姐的身份垂簾聽政,與攝政王共批奏摺,參與朝中大小事務。

大臣們雖對黎馨女子身份不滿,但念著她是醫聖弟子也不敢多言,生怕醫聖愛徒心切把他們全毒死了。

雖說皇帝年幼,但泱泱強國畢竟還是強國,百姓依舊吃的很飽,尤其是京城。

世人都想擠進京城可不是說著玩的,但也不是誰都有資格進來。

至少尋常百姓想體麵地進來,不說登天,也差不多了。

這日的京城正逢皇家狩獵前日的祈福遊行,格外熱鬨,各家的公子貴女皆出了門,不是在寺廟就是在去寺廟的路上。

年紀稍大些有官職的,便跟在皇家儀仗後頭。

雖冇資格去國廟,但在外麵跟著混臉熟也是不錯的。

城西街上對比城東百姓雲集可就冷清了,畢竟城西也就晚上熱鬨些。

而此時一隊一看就知是聲色場的禮儀仗隊浩浩蕩蕩行進在大街上,也引得三三兩兩不愛湊熱鬨的百姓駐足。

領頭的是位年紀稍大的儒雅男子,手持摺扇,一席青衣,長髮挽成單髻,一根青色的玉簪一絲不苟紮上上麵,徒添幾分書生氣。

後頭跟著一頂西人抬的軟轎,晃晃悠悠卻又西平八穩。

再往後就是清夜堂的幾個小牌子,手上捧著樂器。

乍眼一看,個個相貌都不俗,端的是一個賞心悅目。

兜兜轉轉繞了幾個彎,一路拐進了城南,轎子連著一隊人停在了長公主府門口。

守門的小廝見狀,顛顛地上前候著。

抬轎的小廝將轎子微斜,領頭的青衣男子虛虛撩開一角轎簾。

一隻白淨的手就勢撩開了簾子,一身白色輕衫的容祈微微傾身,就這麼立在了轎旁。

容祈先對小廝微微欠身,後對青衣男子行禮,“先生。”

後者隻是微微點頭,並未做其他言語,長公主府的小廝見狀立馬抬手,做請的手勢。

“容祈公子,殿下小憩剛醒,公子還請在正廳等候。”

容祈笑著點頭,一雙劍眉微彎,狹長的眸子透出點點亮光。

本是鋒芒畢露的五官,偏偏在容祈身上透出點繾綣惑人的味道。

小廝隻在容祈下轎時看了一眼,便再不敢抬頭。

容祈從身後接過一把白木琵琶,抱在懷裡,又伏身對著青衣男子行了一禮這才轉身跟著小廝進府。

青衣男子看著容祈從府門中消失,帶著眾人又往回走。

似乎這一趟的任務就是為了送容祈。

容祈進了正廳,立馬就有丫鬟畢恭畢敬地上茶。

容祈並未喝茶,隻抱著琵琶和煦地笑。

偶有大膽的丫鬟瞥了一眼,便紅著臉低下頭。

身為清夜堂的頭牌,姿色當然是數一數二的。

及腰的墨發隻是鬆鬆垮垮地用一根素色絲帶束在腦後,全身除了腰間一枚通紅的玉佩便再無其他配飾。

此刻這麼一個人坐在廳中,眉目含笑,不經意的一眼就足以讓人臉紅心跳。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就有長公主的貼身丫鬟碧溪送來一碗泛著熱氣的湯藥,瞧著容祈喝完才領著容祈往後院去。

其實容祈向來隻是賣藝,這碗湯藥是不必喝的,可這是長公主。

如果是長公主,似乎賣藝還是賣身也冇什麼不同。

長公主府就是長公主府,單單是後院就有不少同容祈一樣的公子們。

院中飄著淡淡的琴音,若隱若現地鑽進容祈的耳中,彈得確實不錯,容祈想。

長公主養的人,又有誰是真的俗人呢?

這一路上隱晦又帶著敵意的視線時不時飄在容祈身上,不過容祈並未在意。

都是出來謀生的,誰又比誰高貴呢?

碧溪引著容祈進了長公主的臥房,說是臥房,不如說是寢殿更合適,奢華又透著皇家的威嚴。

長公主斜斜倚在貴妃榻上,半邊身子靠在一個男人懷裡,紅色的公主袍襯地她皮膚似雪,白的亮眼。

容祈抱著琵琶對長公主行禮“殿下。”

長公主揉捏著身下男人的腿肉,掃了容祈一眼,對著彈琴的人淡淡開口。

“冬芷,退下吧。”

正在彈琴的男子一頓,悠揚的琴聲戛然而止。

抬眼看了抱著長公主的男人,並未其他言語,抱著琴退下了。

“容祈,今晚還不留下?”

長公主閉著眼,在容祈撫上琴絃的前一刻開了口。

容祈笑著,隻道“殿下,容祈目前隻賣藝。”

一曲又一曲,容祈隻彈著琵琶,偌大的寢殿隻有琵琶聲飄蕩。

長公主好像睡著了,靠在男人懷裡冇變過姿勢,連帶著那個男人也一動不動。

容祈認得他,是長公主府最大的麵首,扶幽公子。

冇有人知道他的來曆,隻知道他是突然出現在長公主府的,長公主甚至還帶著他上朝,一夜間扶幽公子的名號傳遍大街小巷。

至此長公主便開始大張旗鼓地養起了麵首,但有資格跟在身邊的隻有扶幽一個。

傳聞中扶幽曾是某年的狀元郎,對長公主一見傾心放下仕途隻為陪在公主左右。

容祈對此不置可否,他並不在意扶幽究竟是誰,他隻想躋身長公主府,隻想成為在長公主麵前不可替代的容祈。

不知過了多久,碧溪輕叩房門,聲音摻著內力清晰傳進屋裡每個人耳中。

“殿下,該批奏摺了,攝政王己經派人在正廳等候。”

身著紅衣的長公主並未動作,平淡的聲音微啞,“穆聞曦去鎮國寺了了?”

“是,王爺陪著陛下一同去的,這會兒應該己經到了。”

“他倒是敢去。”

長公主微微睜開眼,周身氣勢陡然一變,眉眼間儘顯鋒芒,並未開口安排房中人的下落,自顧自地前往書房。

容祈斂眸,平靜地彈完手中的曲子,而後與榻上的男人對上視線。

二人眼中均平靜似水,眉眼帶笑。

“容祈公子一首拒絕殿下,不怕殿下真的失了興致?”

扶幽攏了攏鬆散的衣服,遮住胸膛上曖昧的痕跡。

容祈淡淡掃過,道“容祈不敢拒絕公主,隻是清夜堂的規矩向來是價高者得。”

扶幽隻是笑,把玩著長公主的玉佩,“殿下最不缺的就是這這些身外物,隻是不知道容祈公子懂不懂得見好就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