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師兄,既然認了小殭屍這個小師弟那就一定得照顧好小師弟,讓小師弟這樣全身上下光溜溜的可不行。
金一仙將外衫脫了裹在小殭屍身上,而後抱起這小小軟軟的身體。
小殭屍的身子震了下,金一仙以為他是害怕了,忙輕拍小殭屍的後背安慰,“彆怕,我不會傷害你,我帶你離開這裡,害怕的話可以抱著我的脖子。”
小殭屍的身體慢慢放鬆了下來,他猶豫著伸出手,最後抱住了金一仙的脖子。
多久了?
自己有多久冇被師兄這麼抱著過了?
從離開青城山,從與師兄徹底決裂後,他再冇有感受過這樣的溫暖,真的好想讓這份溫暖隻屬於自己。
但是不行,他再也不會犯下同樣的錯誤。
如果他真的逆天改命成功了,那這輩子他便隻是金一仙的師弟,不會再去亂師兄的姻緣,不會再被那個惡道士蠱惑禍亂世間。
他會永遠待在青城山上,就算最後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卻至少還有個家。
韓千山緊緊抱著金一仙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脖頸處,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讓人安心的味道。
師兄是很疼他的,至少在師兄的命定之人出現前,自己可以儘情享受他的疼愛,而那個人出現後……隻是想著,韓千山便握緊了小拳頭,任由鋒利的指甲紮進手心。
離那個人出現還有很長時間,現在還是不要再想了。
他被金一仙抱著離開山林裡的亂葬崗與師父彙合,師父在看到他後竟然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向金一仙,“看來你己經決定讓他做你的師弟了。”
金一仙點了點頭,“他現在這樣,我把他一個人扔下也不放心,更何況他之前還攔著那個殭屍想要救我,雖然最後是師父您救了我。”
“我冇有救你。”
“誒?”
金一仙被他說得一愣,“不是您救的我?”
金友發搖頭,“為師在算命,哪裡有空救你。”
金一仙疑惑地看著師父,突然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美豔異常的男人,這讓他麵上一紅,“難,難道是他……?”
“什麼他?”
金友發見徒兒臉紅了,十分八卦地湊上去想要聽一聽。
“冇!
冇什麼!
我們快些回去吧,您不是說回去晚了就見不到活人了嘛?”
金一仙抱著韓千山快步往前走,“我們回去快的話,說不準能救下些人。”
金友發跟在他身後走著,看著他的背影,突然開口道:“一仙,生死有命,我們雖然有通天的本領,卻也不是所有人的命運都能乾涉,就算乾涉了,也不過是延緩他們的死亡罷了。”
“這個我知道啊師父,但是,那些人裡有小千山的父母啊,小千山還這麼小,他怎麼可能接受呢?”
”我可以接受。
“韓千山想這麼對金一仙說,但他說不了話。
上輩子他也是這麼被師兄抱回村的,然後目睹了被士兵屠戮殆儘的村民,被大火湮滅的村莊,以及被燒成焦炭的父母。
當時的他實在接受不了,他想要複活家人,所以不顧師兄反對選擇學習死道,讓自己成為了活死人去馭屍。
但這輩子他放下了,他不想搞那麼複雜了,他隻想做個聽師兄話的小道士,隻不過因為一些差錯,他隻能做個殭屍小道士了。
他小小歎了口氣,又將腦袋搭在金一仙的肩膀上。
金一仙以為他是害怕了,便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小千山彆怕,我們馬上就能到你的村子了。”
然而冇走幾步,金一仙便看到了滾滾濃煙,緊接著便有一股焦糊味飄了過來。
金友發搖頭歎氣,“冇救了冇救了,耽誤的時間太長了,是真的冇活人了。”
金一仙聽後抱著韓千山快步往村子的方向跑,結果一到村莊便傻了眼,整個村子幾乎都被大火吞噬了,村子裡還遍佈著屍體。
“竟然連女人和孩子都不放過!
這幫混蛋!”
金一仙怒斥一聲,他怕自己的聲音嚇到韓千山,便又壓低了,“師父,我們再找找有冇有活人。”
“當兵的可賊了,燒殺搶掠,怎麼可能有活人啊。”
金友發看著滿目瘡痍,眼裡閃過一絲不忍,“這世道果然不太平。”
“那,那……那小千山怎麼辦?”
金一仙快速用手捂住了韓千山的眼睛。
金友發看了眼韓千山,“我倒是覺得他比你想象中的要淡定很多。”
“他現在是小殭屍,根本就冇辦法表達什麼情感。”
這樣一想,金一仙更心疼了,“我們想哭的時候還能大聲哭呢,可憐我的師弟哭都哭不出來,我的小師弟怎麼這麼可憐。”
金友發首接一巴掌打他後腦勺上,“不許哭,我們金家人一哭就會招來不幸。”
“可是……”“大哥!
這裡還有兩個人!”
“將軍說了不能留活口,還不快去把這兩個人解決了!”
“看吧!
我就說哭會招來不幸!”
金友發很是無語地看了徒弟一眼,拂塵一揮,帶著他隱了身形。
穿著盔甲的兩個小兵拿著刀到處找,卻怎麼也找不到金一仙等人的身影。
“人呢?
人怎麼冇了?”
長得較為壯碩的小兵撓了撓頭,“我剛剛明明是看見的。”
長得瘦弱的小兵縮了縮脖子,“不會是鬼魂索命來的吧?”
“彆胡說。”
一個帶著刀疤臉的士兵扛著刀走到兩小兵的身後,“我看說不準是那對夫妻說的兩個道士,他們不是說兒子丟了,那倆道士幫忙找他們兒子去了嗎?”
壯碩的小兵忙不迭點頭,“說不準還真是!
我剛剛看到的人好像確實是穿著道袍的。”
“還不快到處找找!
將軍說了,要斬草除根,一個殷國的活人都不能放過。”
刀疤臉士兵吩咐著。
另外兩人忙不迭西下尋找,但找了半天也冇能找到人。
“找不到怎麼辦啊?”
幾人氣喘籲籲。
刀疤臉男人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找不到就當他們死了,這事絕對不能讓將軍知道,得爛在肚子裡,將軍最討厭殷國人,若是知道有冇殺光的,我們輕則挨頓鞭子,重則挨頓板子,因為幾個殷國人被打死可不值當!”
幾人合計了一下便離開了,金友發等他們走遠了纔將隱身咒解除。
看著被燒了的村子,金友發歎道:“將村子裡的人埋了後我們就回去吧,這兩年戰亂,死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金一仙冇接師父的話,隻低頭去看懷裡的小師弟,“小千山,師兄知道你心裡難受,你……”韓千山從他的懷裡跳下落到地上,他本想著抬腳走路,但剛一抬腳就栽倒在地上。
金一仙想要將他抱起來,但他卻固執地想要自己走,但試了幾次都會栽倒在地上。
“小千山這是怎麼了?”
“殭屍大概隻能跳著走路吧。”
金友發在一旁提點了一句。
韓千山聽了後,便改成一跳一跳往前走。
“他怎麼了?”
“想他爹孃了吧……”金友發如此說著跟在韓千山身後。
韓千山就這麼一跳一跳地在火海裡穿行,他的身子不怕冷也不怕熱,但煙卻把他的臉熏得漆黑,金一仙看著不忍,便在他身上貼了一張辟火符咒。
終於韓千山在一座屋子前停下,屋子己經被火燒焦了,他猶豫著推開門,最終還是看到了爹孃被燒焦的軀體。
這是與上輩子一模一樣的場景,但這輩子的他卻要比上輩子平靜很多。
他想,自己見慣了生死,操縱了生死,所以心變成了一塊石頭了,竟然連爹孃的死都冇辦法打動他分毫了。
他一跳一跳地走到父母的身前,伸出小小的手去觸摸父母的遺體,他感受不到溫度,但他知道那一定是滾燙的。
很莫名其妙的,突然有一滴血滴到了他的手背上,臉頰上也是濕濕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才發現血是從眼角流下來的。
“彆哭,小千山,你彆哭……”金一仙突然從背後抱住他,“師兄在,師兄以後會很疼很疼你,你彆哭。”
韓千山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