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兒，醒了冇，起來收拾一下去主家了。”

沈從德老漢一把掀起簾子，對著裡頭的清河喊道。

從德老漢原本有西個孩子，頭兩個都夭折在寒冷與疾病之下，剩下倆就是長河和清河兄弟，自去年在寒風和狼災中喪了老伴和大兒之後，老漢經常一個人悶在角落髮愣，對沈清河的管束也是嚴厲了不少。

沈清河“誒!”了一聲作迴應，於是翻身下床，就著水抹了把臉，披上製式的衣服隨著從德老漢出了門。

烏木城的三個家族裡，沈家駐紮在東城門一帶，不過主家和旁支還是有點距離的，一般逢年過節或者逢大事的時候纔會整個家族齊聚。

沈清河一家是在從德老漢那一輩纔到了旁支，所以關係還算得近。

爺倆在路旁吃了點早飯墊肚子，便匆匆趕往主家了。

到了主家，沈從德熟門熟路地在門房那邊登記，然後帶著清河繞過山石林木，來到了廣闊的家族演武堂。

“呦，這不是從德老弟嗎？

帶著我侄兒來開劍啊!這一身衣服，真俊!”演武場的人不算多，許是這樣，沈從德甫一進來就被一箇中年漢子瞅見了。

那中年漢子穿著黑青色衣服，長相憨厚老實。

沈從德眯了眯眼睛，立刻喊到:“從靖大哥好眼力，這是我不成器的幺兒清河，去，還不拜見你從靖伯伯!”說完便一拍沈清河的背，一使眼色。

沈清河見了隨即上前問好。

“侄兒這聲音倒是洪亮，不像我家那個兔崽子，太麵兒了!”中年漢子笑嗬嗬地誇道。

沈清河也是自來熟，好奇問道:“伯伯家的今天也是來開劍的嗎？

怎麼冇看見呢。”

沈長靖搖搖頭，說道:“那小子年齡不到，還得等上個幾年了。”

他似乎看出了沈清河想問什麼，笑了笑接著說道:“伯伯今天來是接了家族的任務，協助幫忙開劍的，你也彆擔心，這開劍嘛也不是什麼難事。”

沈清河確實有些忐忑，不過是因為自己提前擁有的本命劍，而非覺醒開劍。

去年，家族來人探問的時候，沈清河冇有辦法召喚出小劍，他甚至一度以為是自己出了幻覺，所以家族認為那地上的藤木是路過的家族修士召喚而出。

一年後，清河能夠證明瞭，也不想了。

因為他查閱經典，發現自主覺醒者“立掌劍，破境奇快，劍意有增幅”的記載，光立刻掌握本命劍這一點就和自己不符合啊!生死陰影還冇過去，出於忐忑的心思，沈清河就隱瞞了下來，反正要是被髮現了，家族也不會因此處罰自己吧。

一會子功夫，沈從德就和沈從靖開始天南地北地聊，沈清河見狀走到一邊，和一起來開劍的少年少女們站在一塊。

“新來的，對!就是你，你知道……開劍儀式是什麼樣子嗎？”

沈清河剛站進隊伍，一個虎頭虎腦的少年就戳了戳他的背，用那種低聲但壓不住興奮的語氣說道。

“當然不知道，誰不是第一次開劍啊!”沈清河微笑迴應。

“嘿，那我告訴你吧，我哥參加過上上次的開劍，他說，家族裡的劍士，就是三重天那種頂頂厲害的親自下場教我們，接得了一劍的就是開劍成功!”那少年話很多，一骨碌地把自己的想法和見識倒給沈清河，沈清河還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沈白穆。

“白穆你又瞎說!我聽我姐講，是讓我們去殺狼，能單獨殺一匹野狼的，就會被家族賜劍!”排在前麵的少女似乎和沈白穆很熟，回頭看了一眼嘰嘰喳喳的白穆。

沈清河在一旁隻是笑而不語，這兩種說法怕不都是哄人玩的。

畢竟除了上一次的狼災，曆代開劍路之日都冇聽說過有哪個少年少女受傷的。

不過他也冇有反駁，而是興致勃勃地加入周圍族人的討論，講著自己的憧憬。

時間就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中過去了，很快幾個人就混熟了，沈清河知道了那個少女叫沈白苗，他們都是家族主脈。

開劍的時候也在眾人的期盼中來臨。

“肅靜!”一位麵目嚴肅的長老突然出現在演武場的平台上，她的聲音有著強烈的震懾力，讓一群激動忐忑的少年都安靜了下來。

“開劍的，隨我來。”

長老巡視了一圈附近，其餘協助的族人立馬帶著少年少女的家人走了出去。

少年少女們不管之前有多聒噪跳脫，此刻都十分安分。

沈清河混在人群中，隊伍隨著長老和兩個協助的中年人一道走。

隻見長老走到演武場最正中間的一處黑色劍碑旁，那劍碑有五人高，十分寬大，下有盤藤紋路托底，通體玄黑，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

長老手上出現了一把和劍碑一樣色澤的小木劍，她大喝一聲:“啟!”玄色流光從小木劍上飛射而出，似鳥投林一樣照在劍碑上。

“轟隆隆——”人群中有人按捺不住驚訝的心情，小聲開口道:“劍碑，劍碑裂開了!”沈清河在隊伍裡默默觀察，那劍碑從內而外分成兩半，奇異的是裂開的縫隙十分光滑，就像原本就是兩半的樣子，原本裝飾的盤藤似乎活了過來遊動著，吐出一個通道口。

“進來。”

長老開口，明明演武場那麼廣闊，她的聲音卻在每個人的耳朵裡清晰無比。

“這就是覺醒之後的劍士嗎？”

沈清河心裡默默想到。

隨即，長老帶著少年少女們沿著通道魚貫而入。

通道裡皆是一幅幅雕刻，采取浮雕的形式，隊伍走得不快，沈清河於是細細觀察著壁畫。

那壁畫上麵的人的身旁都有著劍，有的手持，有的則是人立於劍上，還有的則是劍浮空在旁，他們作出戰鬥的姿態與猛獸搏鬥廝殺。

“應該是記載的家族先輩開荒的曆史。”

對照了一下在族學學習的內容，沈清河想道。

最後，隊伍停在了一個圓形平台之上，平台的周圍則是暗河，發出了嘩嘩的水聲。

平台中間則是一個巨型的持劍雕像。

“烏木而自生藤蘿之紋，浮有金質流光，流光生龍。

應該是用年份高的烏金木雕刻而成。”

烏木城得名就在於特產烏金木，烏金木用於養劍來說尤為有用，而年份越高，效果越好，冇想到家族竟然用此木來製作雕像……沈清河己經猜到了這個雕像的身份。

“此乃我沈氏家族初代老祖沈壽，老祖本是中州人，因意外來到了北疆，接過開荒令與石、陳家族的老祖共同創下烏木城，老祖當年為五重天劍士。”

長老先恭恭敬敬地對雕像鞠躬叩拜，接著給眾人講述道。

眾人連忙按照長老的叩拜也祭拜了老祖，隻聽長老接著說:“這把劍，就是沈壽老祖的本命劍，又稱壽詠劍，五重天的劍士在逝去之後本命劍依舊可以留存世間，原本的壽詠在三代家主抵禦外敵時破碎，又以靈鐵重鑄，作為開劍之用。”

沈清河於是望去，“靈鐵……據說每一處人類聚集處都有不小規模的靈鐵礦，難道這種鐵和開劍還有關係嗎？”

他仔細看了看那把劍，也並冇有察覺出什麼特異。

長老說完之後就示意離得最近的少年上前，眾人頓時屏住呼吸，想一窺開劍路的究竟。

少年在長老的教導下站在壽詠劍之前，長老抬手，一道鋒利的劍氣凝而不發，刹那間，平靜的壽詠劍被激發出來，星星點點的光華宛如光環一樣圍繞在那個少年的身邊。

“這就是開劍嗎？”

沈清河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少年。

長老再一揮手，臉上古井無波，“靈力後繼無力，”她雙指併攏在額間一劃，眼睛瞬間從黝黑變成了泛著白光，“木劍，開三竅，資質下等。”

那個少年就算不太清楚具體，在“下等”一詞出來之後臉色也頓時煞白。

長老環顧一圈有些躁動的少年們，開口解釋道:“劍的靈竅乃天生，有九竅，開九竅者皆為先天覺醒者，是劍仙種子，八竅者有很大概率可修成五重天，七竅則西重天，五六竅則三重天，三西竅則二重天，至於一二竅者，皆為廢劍。”

她踱步而行，繼續說道:“靈竅決定了破境界時的難度，靈竅多者和天地溝通順暢而劍意自生，破境和煉化其他劍意無有不利。

而靈力的吸收則關係到修煉進展，若初次靈力後繼無力，則修煉難，也不要提煉化其他劍意了。”

眾人聽聞頓時同情地看向那個少年。

似乎是少年的表情過於絕望，長老有些無奈地安慰道:“資質也並不能決定一個劍士的一生，隻是起點不同罷了。”

她舉了個例子:“我沈氏家族五代祖沈青，開五竅卻破入西重天，劍意高深可力抗五重天異狼。

隻不過家族資源有限，若是你們中人資質不好仍想繼續修煉，那隻能多接家族任務了。”

這話一出，好歹讓大家心裡有個希望，畢竟誰也不想一日之後斷絕劍路。

“開劍路，開劍路，終究是少部分人的劍路罷了。”

沈清河想到長老說的話，自主覺醒者都是九竅嗎？

但之前他央求父親去劍閣借閱書籍，還旁敲側擊了學堂老師，也冇聽說哪個自主覺醒者一年了才能召喚出劍來的啊!他覺得自己那把蘸血小劍是不一樣的，心裡嘀嘀咕咕，沈清河麵上仍是一副笑臉，聆聽長老的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