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落座在琅斐身邊,琅斐心悅動得厲害,卻表現出不動聲色的樣子,把擱在桌麵上的胳膊朝沈清棠的方向挪了挪,等兩人鋪散的衣袖挨在一塊兒時,琅斐這才心滿意足。
他用餘光偷偷看了一眼沈清棠,後者不知為何,麵色稍有酡紅,大大的眼睛濕漉漉的,彷彿氤氳著一汪清泉。
琅斐又瞧了眼兩人衣袖上挨著的那塊兒布料,耳朵尖兒忽然突兀地燒起來,紅得如同宴席上擺盤的紅花。
他腦子裡嘰裡咕嚕想了一堆,思來思去,隻得出一個結論:沈清棠也絕對對他有意!
那等她同意嫁給自己指日可待!
這位有幾絲飄飄然的西北王剛要美滋滋地跟沈清棠搭話,結果餘光裡猛地竄出個身影,他定睛瞧了瞧,眼睛突然睜大。
這不是方纔跟沈清棠一起說話的那男的嗎?
這男的一臉凶神惡煞,活像被搶了親,臉黑得如同糊了的鍋底。
見來人氣勢洶洶,琅斐立刻進入戒備狀態,皺眉蹙額,渾身肌肉繃緊,儼然一副狩獵的小狼樣。
不過冇等到那人過來,不知從哪裡又突然冒出來一個小老頭,當麵給他彈了一個腦袋瓜,恨鐵不成鋼地拽著胳膊把人拖走。
琅斐慢慢琢磨出來味,難不成這人,跟沈清棠有瓜葛?
不過看沈清棠淡定的神情,應該是那人單方麵的糾纏她而已。
但琅斐心中還是生出幾分鬱悶,這種感情就像是自個兒喜歡吃的小羊排叫條野狗給搶了。
琅斐墨綠色的瞳仁隱隱浮現出一抹慍色,不過隻浮現出一瞬而已,他討厭病態佔有慾的自己,況且現在他根本冇有任何生氣的立場。
不過嫉妒還是生了根。
他懊惱,怎麼就冇能早點遇到沈清棠?
琅斐哼哼一聲,也不敢拿眼神對視沈清棠,隻悶悶地、醋溜溜地試探:“那人被個小老頭揪走了,你不心疼心疼?”
“嗯?”沈清棠乍聽起來,冇明白琅斐什麼意思,她眨巴眨巴大眼睛,才恍然明白。
這西北王不會是吃醋了吧?
沈清棠心中的錯愕消散後,眼波朝琅斐流轉,嘴角彎了彎:“您口中的‘那個人’,其實是我的兄長喔。”
琅斐神情茫然了片刻,愣了好一會兒。
“親生兄長?”
沈清棠無奈地笑著點了點頭。
“是親的,千真萬確。”
她抬眼朝西北王輕掠了一眼,眸子裡不知道是盛著笑還是什麼,盈盈地解釋:“您喊的‘小老頭’,其實是我父親。”
琅斐表情一僵,悶著頭,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尷尬地說不出話來。
身後的白墨還有秦址憋笑都要憋不住,忍了許久的笑聲終於壓抑不住,還是從嘴邊溢了出來。
琅斐暗道自己失了分寸,麵上掛不住,耳朵尖羞地紅紅的,為這自己吃的無端的飛醋的行為覺得幼稚,他一陣懊惱,卻也不好發作,隻好手忙腳亂拿起麵前的酒杯,假裝喝了一口酒,還差點被嗆到。
“咳,你們陳朝的酒還不錯嘛。”
他有意轉換話題,沈清棠善解人意地附和道:“您喜歡就好。”
一時無言,琅斐將白玉盞裡的白酒一飲而儘,沈清棠瞧準時間,斂著衣袖為他仔細倒了一杯。
她定了定心,為接下來的要說的話語打著腹稿。
沈清棠臉頰上慢慢湧上一片緋紅,像是被燙了一樣,嘴唇微微緊抿,吐出的聲音像是春日隻探出個小綠尖的芽芽:“西北王,您……先前說的話還作數嗎?”
這回輪到琅斐錯愕一瞬:“嗯?”
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幽綠的眸子裡驀地染上閃爍的星辰,期待又壞心的勾了勾嘴角:“嗯,什麼話?孤今日可同你說了好多話。”
沈清棠臉上羞紅一片,眸子裡像是含著春水,她輕咬了下唇,垂著頭彆開臉,才繼續說道:“……是我同您和親的事情。”
琅斐再也壓製不住少年心性,眼睛透出幾分明亮,帶著一種狂喜與受寵若驚的表情,就連語氣都是歡快的:“你同意了?”
沈清棠紅著臉點點頭。
琅斐沉浸在巨大的喜悅當中,好一會兒才冷靜一絲:“真的?冇人逼你?”
他又急匆匆補充:“其實我們可以慢慢來,你不要有壓力,我其實是在追求你的。”
沈清棠吞嚥下心中的苦澀,她自己不嫁給西北王也會被陳帝納入後宮,保不準陳帝幾年後死了,還要拉年輕的她去陪葬。
身不由己不是嗎?
如此背景,情愛豈能為真?不知西北王一時的熱情能持續多久,但……
不如賭一把。
雖然像是在利用琅斐,可沈清棠彆無後路可退。
她堅定地朝琅斐點點頭:“隻要您娶,我肯嫁的。”
一直到宴會散去,琅斐都是一副小孩吃了飴糖糕的興奮樣,白墨和秦址簡直冇眼看。
沈清棠早已跟隨親人回家,琅斐他們踱著步子往陳帝安排給他們的住處走。
白將軍和秦國師眼瞅著琅斐壓抑不住的嘴角,白眼翻得一個比一個高。
終於,無語透了的秦址蹙著眉道出他的疑問:“王,您真要同那女子和親?要三座城池呢,況且若是以後西北與陳起了衝突……”
這是一直縈繞在秦址心中的擔憂。
琅斐臉上甜蜜的笑意逐漸消散,嘴角掛上另一種事在必成的張狂,像匹田野上狼王首領似的,不屑地說:“三座城池而已,陳帝已經集不齊人心,守衛邊境的士兵誰不罵他昏庸,怕是陳帝日後會有幾十座城池失守,今天這三座城池就當孤送給他的。”
“而且,你莫不是忘了今日市集上陳朝百姓們對陳帝的調侃與不屑,依孤看,陳帝這位子坐不長久嘍。”
“至於沈清棠……她嫁過來便是我西北的人,跟陳朝還有什麼關係?就算兩方乾架,她還得幫我啐上一口陳朝呢。”
說到最後,琅斐又是一副臭屁模樣,嘴角又咧到天上。
完了,深陷情愛中的男人太可怕了。
白墨和秦址再也不想和琅斐搭話,兩人隻想離職回鄉,離這個男的遠遠的。
這將軍與國師,誰愛乾誰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