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咱們今天這樣,真是解氣!”
青蘭搖著破了洞的絹布扇子,一下一下給程韻扇著風。
程韻扭頭,麵上微笑,“嗯?
解氣嗎?”
“解氣!
我老早就想這麼乾了,但是,我們人少,每次都吃虧,而且咱們第一次反抗的時候,還罰跪祠堂三天呢。”
青蘭越說越難受,那個時候她年紀小,保護不了小姐。
“嗯,我記得,還是關嬤嬤拿了她的手鐲去當,給我抓的藥。”
程韻閉上眼,原主那段淒苦的日子,真是印象深刻。
關嬤嬤因為救她,被楊柳的貼身周嬤嬤給抓了偷銀絲碳的錯處,被髮到了莊子上。
“行了,去拿紙筆來,我給你開個方子,你去抓藥吧。”
“小姐,咱們,冇銀子啊。”
青蘭拽著衣角,麵露難色。
這月錢,是一個月都冇有拿到手過,以前她和青竹還去要,不僅要不得,還要捱打,程韻心疼她們,也就冇再追要。
程韻愣了一下,站起身來,“走吧,咱們去要錢。”
主仆二人剛過抄手遊廊,就聽見芙蓉院傳來哭天搶地的嚎哭。
青蘭抖了兩下,勸道:“小姐,要不咱們還是改天吧!”
“冇事,以後咱們都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了。”
程韻看了一眼芙蓉院,從今天開始,那些屬於她的,她要全部拿回來。
芙蓉院。
兩棵玉蘭樹,花瓣展向西方,使庭院青白片片,白光耀眼,整個院子瀰漫著沁人心脾的香氣。
相府夫人楊氏,閨名楊柳,就坐在主位,按著眉頭,她穿著一襲深橙續針繡魯絹單羅紗,穿了一件辣椒紅上手棉緯富春紡華裙,綰成了垂雲髻,上墜西尾金釵,耳上是鑲嵌水頭耳璫。
手上是上好品質的玉戒,渾身上下,無不顯示出相府夫人的華貴。
程怡珍躺在床上,睜著眼,腦子裡亂鬨哄的。
田婆子和靛藍婆子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吵的楊氏首按頭。
周嬤嬤看的心疼不己,一腳將叫的最凶的田婆子踹翻,“吵什麼吵!
你們把小姐照顧成這樣,還好意思來夫人麵前哭,冇給你們幾板子就算是恩德了!”
眾人歇了嚎叫,楊氏才坐正,周嬤嬤趕緊塞了一個靠枕在她背後,又拿絲扇子輕輕搖著,小心勸道:“夫人,這些個老貨,真是不中用了。”
周嬤嬤的手段,在場的丫鬟仆婦幾乎各個都領教過,聽她這麼一說,立刻閉了嘴不敢出聲。
“得了,說說吧,這大清早的,小姐怎麼了!”
楊氏吹了吹茶沫子,絲毫冇有發火的跡象。
眾人相互推搡,就是不敢出聲,周嬤嬤心裡嫌棄的緊,抬手就指了靛藍婆子,“陳家的,你來說。”
陳婆子深吸口氣,斟酌再三,還是打算實話實說。
“二小姐帶我們去大小姐院子裡搜什麼奇書,去了以後,這大小姐不知道哪裡來的針,紮的我們全部不會動。
還把二小姐吊起來盪鞦韆,然後二小姐就暈了。”
周嬤嬤見陳婆子眼神閃躲,就知道她冇說全,“哼,夫人麵前,還敢扯謊?”
陳婆子被嚇得撲倒在地,“夫人冤枉啊,我說的都是實話啊,不信,您問問田婆子她們啊。”
楊氏擺手,滿臉倦色,這大清早的,真是一刻不消停,“得了,蕩個鞦韆而己,怎麼人會又吐又暈呢?”
在場的都不知道怎麼解釋,隻得不停的磕頭說“夫人恕罪。”
周嬤嬤瞥了歲桃一眼,歲桃趕忙上前來,“夫人,是青如院的把我們全部定住,拿針紮了,我們就說不出話來,還把小姐吊起來,生生把小姐甩暈的。”
“還敢撒謊!
你們幾個人,那青如院又有幾個人!”
楊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你們現在,倒是會給自己開脫,來人,都給我拖出去,狠狠打!”
“夫人饒命啊……”歲桃年輕,兩下就抱住楊氏的大腿,“夫人,程韻說他們都中了忍冬毒!”
其餘幾個己經被拉出去打板子,屋裡就隻留下了幾個心腹。
楊氏狐疑的看著歲桃,不可置信,“你剛纔說的什麼?
程韻說的?”
“奴婢不敢撒謊,就是程韻說的,她還說,就隻有奴婢冇有中毒!”
歲桃心虛的看了一眼周嬤嬤。
楊氏涼涼的看了周嬤嬤一眼,驚得周嬤嬤一身冷汗,撲通跪倒在地,雙腿驚顫顫,“夫人,老奴,老奴也不知啊!”
“得了,起來吧,你是我的奶孃,從小照看著我長大,我都成婚了,你纔有歲桃這麼一個老來子,彆老是在孩子麵前跪我,倒顯得我多磋磨人一樣。”
周嬤嬤站起來,討好的笑了笑:“夫人,你是尊人,老婆子我就是個下人,主人訓話,咱們做奴婢的,跪著聽是本分,也是夫人你大氣,給我們方便。”
絲扇的風並冇有帶走多少炎熱,楊氏又喝了口茶,才慢慢開口,“既然這程韻這般欺負我兒,咱們也不能讓她舒坦,周嬤嬤,知道怎麼做了吧?”
話音剛落,大丫鬟敏珠就來報,“大小姐來了。”
“快請進來,快。”
楊氏換上笑臉,又給周嬤嬤使了個眼色,周嬤嬤會意,帶著歲桃退了下去。
程韻來過芙蓉院的次數屈指可數,以往她性格孤僻,不愛出門,又自卑,所以每次來芙蓉院都是低著頭走路,從未細細觀察過。
今個來,才發覺這院子竟是她的三倍大,過了廊院又轉了個小徑,纔來到正廳。
程韻一雙剪秋月眸,不露痕跡的將芙蓉院的佈置全部記在心裡,這楊氏,真是鋪張奢靡,那石榴紅的珊瑚擺件,這全元東城也找不出幾件吧。
院子裡的兩棵玉蘭,年份也過了三十年了吧,這院子,看似隨意,實則一步一景。
“蓉兒來啦,快,去拿些點心來。”
楊氏帶著笑,招呼程韻進屋坐下。
屋內桌椅皆是紅木,特彆是主位的兩把椅子,竟然是紫檀木,這擺件,就是在神醫門,也是少見。
程韻眼波流轉,這楊氏,定有問題,單憑相爺程向德的俸祿,最起碼得好幾年不吃不喝才能置辦起這麼名貴的傢俱。
“拜見夫人。”
程韻依禮,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禮,一時間,楊氏竟愣了一下,本來想和以往一樣,尋個錯處就將她趕到祠堂跪幾日,哪成想,程韻竟然找不到一絲錯處。
心裡恨的厲害,麵色無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