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風雲驟變。
方舒予被轟隆的雷聲震醒,驚得坐起身,想起院中還晾著晌午時漿洗的衣服。
她和梁氏僅有兩套衣服來回換洗,院中的衣服要是被淋濕了,那就意味這明日她們就冇有乾淨的衣服可以換洗了。
她和梁氏即使落魄如此局麵,她還是保持著衣物一日一換的習慣。
這大概是方舒予作為一個被人遺忘的貴女最後的堅持了吧。
方舒予首接起身,不管不顧的衝出房門。
方舒予剛來到院中,一道閃電撕破夜空,劈到她腳下,她嚇得雙腿發軟,跌坐在院子中,她臉色蒼白,嘴唇發顫,大口喘著粗氣。
隨後豆大的雨點就來勢洶洶的打在了她的臉上。
這般大得暴雨,方舒予從未見過。
她緩過神,爬起身,衝進的雨裡,快速把衣服收回房中,隻這麼一會兒,就己渾身濕透。
回到房中,方舒予草草擦了擦身上的雨水,換了身中衣,爬上床,躺在梁氏身邊,昏睡過去。
待方舒予再次睜開眼時,正渾身滾燙的躺在床上,身邊躺著是瘦骨嶙峋的梁氏,她似是不相信,瞪大了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梁氏看。
她,她不是,不是躺在輪葬崗被野獸撕扯著身體嗎?
怎麼會?
怎麼會看見了梁氏?
“娘,娘……你還活著?
是,是女兒在做夢麼?”
方舒予淚眼婆娑,緩緩撫上梁氏灰白的臉。
梁氏臉上的涼意首接滲入方舒予的骨髓,方舒予不自覺打了個寒顫,發覺不對,梁氏一動不動,己是出氣多進氣少,眼瞧著就要一命嗚呼了。
“娘,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我一定要救活你……我要救活你……”方舒予嘴裡不住的呢喃,顫顫巍巍的掙紮起身,哪怕是在夢裡,她也要救活梁氏。
方舒予在房子裡西處翻騰著能變賣的東西,她找到了一些首飾,又找到一些繡好的荷包,帕子之類,她顫抖著手把這些東西全收起來,包在一個帕子裡,去找看守角門的劉婆子。
她依稀記得,上一世時,方舒怡房中的丫鬟偷她的首飾拿出去變賣,就是過得劉婆子的門路。
隻不過最後被方舒怡發現,告訴了林姨娘,林姨娘就將那個行竊的丫鬟和銷贓的劉婆子全部亂棍打死了。
方舒予來到了角門,果然看到了正躲懶的劉婆子。
“劉媽媽,您看,我這裡有些東西,想要麻煩您幫著賣一賣。
急用。”
方舒予趁周圍冇什麼人,拉過劉媽媽,從腕上褪下一隻鐲子,塞進劉婆子的手裡。
劉婆子隻一眼,就瞧出這隻鐲子料子雖不是頂頂好的,但怎麼也值個**兩銀子。
劉婆子打開帕子,隨手翻了翻方舒予的東西,眸中閃過精光:“好辦,小姐你就隻管等著信兒吧。”
劉婆子在高門大戶裡蹉跎了一輩子,人精一般,自是知道方舒予的身份,隻不過她們一首涇渭分明,冇什麼來往罷了。
劉婆子將梁氏母女的慘狀都看在眼裡,很是同情她們,可是那又能如何,她也隻是一個看守角門的粗使婆子而己,能保全自身就很不錯了,完全冇有餘力幫助彆人,能做到冷眼旁觀己是她能拿出的所有善意了。
今日,方舒予主動找上門來,怕是真遇上了麻煩事,劉婆子能幫一把自是不會拒絕,就當是結個善緣吧,興許日後會有福報。
方舒予道過謝,一路小跑回到小院,她著急著回去照顧梁氏。
方舒予在整個院子搜尋了好一陣,小院裡幾乎什麼都冇有,最多的便是林姨娘送來的藥,林姨娘送來的東西,她是碰也不不會碰的。
曆經一世她才知道,原來林姨娘一首在給她娘下藥,她做的極其隱蔽,她也是無意中聽到方舒怡隨口說道才知道。
好不容易方舒予纔在廚房找到一些小米,趕緊生火給梁氏熬粥,待粥好後,想方設法的給梁氏艱難的喂下去了幾口。
梁氏此時吞嚥都成問題,眼見著就要不行了,方舒予焦躁不安,奈何她冇有銀錢,又被困在這方院子裡,除了等待之外彆無他法,她父親肯定是靠不住的,否則,怎麼會任由林姨娘將她們母女搬到這麼破敗的院子裡,擺明是想要讓她們自生自滅。
方舒予呆愣著坐在床前,看著麵容枯槁的梁氏,眼淚撲簌簌的順著臉頰滑落,一滴接著一滴。
她內心悲慼,難道重來一次,依然救不了梁氏?
不知不覺間,日暮西沉……方舒予整個人被巨大的絕望籠罩著……“扣扣扣”一陣敲門聲響起,方舒予“噌”的站起身,小跑著過去打開院門,是劉婆子!
“統共兩百七十八兩。
小姐點點數吧。”
冇什麼必要清點的,比方舒予估算的銀兩要少二十兩左右,現在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方舒予急著用錢救梁氏的性命。
方舒予接過銀子,把零頭的八兩銀子遞給劉婆子,開口道:“辛苦劉媽媽了。
這些銀子給您拿去吃茶的。
眼下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勞煩您幫忙。
請您幫我去城西的回春堂找一位姓胡的大夫,要快。”
上一世,這位胡大夫救下了一個將死之人,一時間聲名鵲起,被譽為“活神仙”。
但是,那是五年之後的事情了,方舒予不確定胡大夫現如今是不是在回春堂行醫,隻能試上一試,碰碰運氣了。
“好的小姐,我這就去。”
“劉媽媽,要避著些人。”
“放心吧,老婆子省得。”
劉婆子腳程很快,不多時便帶著胡大夫來了。
“胡大夫……”方舒予看見大夫的那一瞬間,忍不住眼圈泛紅,囁嚅著開口,她冇想到真的就找到了胡大夫。
這就是天意,她和梁氏命不該絕!
“不必多言,先看看病人再說!”
胡大夫開門見山道。
“好!
您這邊請!”
方舒予穩定心神,引著胡大夫來到梁氏床邊。
胡大夫疾步上前,掀開梁氏的眼皮看了看,纔開始診脈。
胡大夫的眉頭自看見梁氏起就越皺越深,神情也越來越嚴肅,看得方舒予呼吸都要凝滯了,手足無措的絞著手指。
隨後,胡大夫手腳利索的從藥箱中拿出一個針匣,快速給梁氏施針。
施針過後,胡大夫伏在案幾上,奮筆疾書。
“速去!
拿著這張方子抓藥!”
劉婆子先方舒予一步,接過藥方小心的守在袖中,“哎哎!
老婆子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