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陽剛升,照在院子中,將濃霧散去,留下滴滴水露,女子坐在床榻上,看著窗外的景色,隻覺得有些恍惚。
她重生回來已經有兩日了,隻是卻還是如做夢一樣。甚至不敢睡著,怕一睡著了,就會回到那個地獄中去。
“小姐,奴婢伺候您起床梳洗。”翠荷從外麵走入屋子中,將水盆放在一旁,恭敬的說道。
駱初七聞言,瞥了她一眼,打了個哈氣漫不經心道:“翠荷,昨天我將那上官婉婉毀了容,父親可有責怪我?”
翠荷聞言,手上動作一停,笑道:“小姐您這是從何說起?老爺怎麼會因為這等小事怪罪小姐呢?況且……一個丫頭罷了,隻怕老爺現在都還不知道那個丫頭失蹤吧。”
聽翠荷這話,駱初七心中稍稍感慨。也對,爹他從不會因為這些事責罵她的。不過,縱然是責罵,那個女人也一樣不能留在駱家,太危險了!
在駱初七思量著之後要怎麼做的時候,翠荷已經將衣衫為駱初七穿好。併爲她整理好了髮髻。
“小姐,去前廳用膳吧?老爺與大公子隻怕已經在等了。”翠荷看著駱初七,小心的說道。並非是她怕駱初七,而是自打駱初七做惡夢之後,好似整個人都變了似得。這讓她不得不小心對待。
翠荷一提醒,駱初七也纔回過神來。想起了駱家的規矩。
娘死後,爹爹為了讓駱家不空蕩,便吩咐下來,每日清晨一家人要坐在一起用膳。想到這裡,駱初七忙起身。掃了一眼銅鏡之中的自己,輕笑道:“走吧。”
人生難得重來,既然上天給了她這個機會,那麼,定然是有什麼理由的吧?駱初七心想到。
到了大堂,大堂之中,駱大將軍與駱子辰兩人一個坐在主位上,而另一個則是坐在了對麵。屋子中一片沉默。駱初七走進來後,看見這一幕,不由得笑了坐在了兩人中間的位置:“給爹爹,兄長請安。你們還是離的這麼遠,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麼深仇大恨呢。”說罷,駱初七拿起了筷子。正要動的時候,就聽見駱大將軍道:“婉婉如何得罪你了?”
駱初七聞言,手上筷子收了回來,仰頭看著自家父親,一臉迷茫:“婉婉?哪個婉婉?”
“彆裝傻,就是給為父端茶的那個丫頭。”駱大將軍皺眉。看著駱初七,心中稍有不滿。若是說駱初七做彆的事他都可以容忍,但是,隨便就毀了一個女子的容顏,這就不能忍了。駱家不能有一個暴力成性的女兒。
見裝傻不成,駱初七放下了筷子,道:“女兒就是不喜歡她。”
“又因為你那個夢?”駱大將軍皺眉。
“是,也不是。那個上官婉婉,似乎恨我。女兒不想留一個對我有恨的人在家中。”駱初七一臉真誠。
“當真?”駱大將軍不太確信。
“一個丫鬟罷了,女兒冇有理由因為她對您說謊。”駱初七道。駱大將軍聞言,這才滿意:“恩,那便算了吧。不過日後可不要亂來。不管是丫鬟也好,還是家人也罷,都是人,生在這個世上,並冇有欠了你的。”
“多謝爹爹教誨。”駱初七低眉。
三人吃過早飯之後,駱大將軍便去上早朝了,而駱子辰,則是看著駱初七,半晌道:“小七,我總感覺你變了。”
駱初七聞言,一臉迷茫:“哥哥何出此言?”
駱子辰搖了搖頭,有些苦惱:“我也不知,隻是平日裡的小七很天真。而現在的小七,似乎壓抑了許多苦悶,哪怕刻意裝作不在意,也還是瞞不住。”說罷,駱子辰抱住了駱初七,小聲道:“小七,若真的有什麼委屈,你與我說便是。不要藏在心裡。”
聽著駱子辰溫柔的聲音,駱初七差點兒一個衝動,就將自己的經曆全部脫口而出。但是話在嘴邊,還是忍住了。
不成,。絕對不成!
不能讓爹爹和兄長知道。那些可怕的過往。那是她的罪,隻要一個人承擔就好了。心想著,駱初七推開了駱子辰:“哥哥你想多了,我駱家權傾朝野,誰敢讓我受委屈?”
“可是……”駱子辰有些猶豫。
“我想出去逛逛,先走了。”駱初七落荒而逃。如果繼續和駱子辰說話的話,她怕自己真的會忍不住將心中的委屈全部說出來。
然而一旦說了,依照他的性子,一定會去跟慕沉遠拚命的。
跑出駱家,駱初七直奔著京城的主街而去。
一直走到了一家叫做鳳凰樓的地方,方纔停下來。看著鳳凰樓那燙金牌匾,駱初七目光一冷。
上輩子的時候,慕沉遠在得了她的珠花之後第二日便來了這裡,約了那葉家的人談生意。葉家是京城望族,朝堂之上,代代為相,商場之中,是商業巨頭。慕沉遠上輩子,也正是得了他們的幫助才真正能與太子抗衡。
雖然,她死的時候慕沉遠還冇得到太子之位,但是想來也差不遠了。不過這輩子?駱初七眼中劃過一絲冷漠,唇邊勾起嘲諷的笑容,這輩子,她要讓慕沉遠一無所有。心想著,駱初七踏入了鳳凰樓。
“客官裡麵請。哎呦,這不是初七小姐嗎?您吃點兒什麼?還是老位置?”駱初七是這裡的常客,一進門,小二見了便熱情招待。
身為鳳凰樓的小廝,自然是要記住京城中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
“老規矩,老位置。還有,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來這裡。”駱初七淡淡的笑著。說完,便上了樓。她的老位置,便是距離慕沉遠的包廂最近的位置。
當初,她愛慕慕沉遠,人儘皆知。
上了樓,走入地字三號屋子,駱初七輕車熟路的插上門,然後拿掉了一副古畫,露出了一個大窟窿。正好有人頭大小,能讓她將對麵屋子全部看清。
這也是當初她命人做的。當初的慕沉遠,對她若即若離,所以她便想到了這樣的方法。在他談事情的時候,在這裡偷偷看著。
果然,半刻鐘的功夫,慕沉遠便來了這房間。而隨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白衣男子。駱初七看著兩人。
慕沉遠對這人極為尊敬。將他請到了椅子上坐下,然而,當駱初七看清這人的臉之後,懵了。
男子麵如白玉,細眉鳳目,眉宇之間帶著一絲疏離與淡漠。麵上卻是帶著淡笑,給人一種隨和的感覺。然而,卻又拒人於千裡之外。似冇什麼能動搖他一般。他五官生的極為精緻。甚至,連太子都隻能搖歎不及。
這人,並非是上輩子慕沉遠來這兒時,所見到的那個。
上輩子來見慕沉遠的,是葉家的三公子,葉臨楓。葉臨楓與慕沉遠兩人臭味相投,很快便建立了與葉家的聯絡。纔有了後來慕沉遠的成就。隻是今天,怎麼換了人了?
這讓駱初七有些迷惑,也有從心底而來的一抹擔憂。她現在所能憑藉的,無非是奇書與當年的那些記憶。可現在,若是一切發生的事情都不如記憶中一樣的話?
也是了,她在改變,那麼,她周圍的人,也一樣會改變。想到這裡,駱初七心中多了一絲明悟。記憶並非是完全可靠的。
這邊,駱初七正偷看的起勁。另一邊,慕沉遠也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看著坐在自己對麵這尊大神。心中十分糾結。
他與葉臨楓交好,故而纔會要與葉家牽線,可誰知道,葉臨楓竟然臨時換成了葉家的大公子,葉臨淵。
葉臨淵,是葉家不出世的天才。自幼便被內定為葉家的下一任家主。他極少會參與葉家的生意。但是,一旦有他參與,便證明這份生意是葉家極為看重的。
可同樣的,有葉臨淵在,任何小心思都無法實現。
想到這兒,慕沉遠就糾結了。
“七王爺,你之前所說之事,臨楓已經與我說過了。”葉臨淵淡淡道。
“哦?不知葉大公子怎麼看我提出的條件?”慕沉遠看著葉臨淵,心中警惕。
“之前你與臨楓說,要與我葉家合作,讓我葉家助你,同樣的,日後我葉家也可一步登天。”
“不錯,不知大公子如何看?”慕沉遠淡淡的問道。
然而下一秒,隻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忽然響起:“這個餅畫的不錯。”女子的聲音很淡,帶了一絲嘲諷。
隨著聲音落下,女子緩緩將門推開。
慕沉遠見到來人,臉色登時黑了下來:“駱初七!你傷了婉婉,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這就是駱初七?
葉臨淵稍稍抬眼,看了她一下,眼中隻覺得隻剩下了這一抹刺目的紅。有些人,總有這樣的能力,讓人看著她,怎樣都忘不掉。
駱初七,便是這樣的人。
比起葉臨淵的欣賞,慕沉遠可是真的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了。他本就不愛駱初七,如果不是為了駱家。他死都不會娶這個刁鑽古怪被慣壞的女人。但是冇想到,他算計了那麼久,卻在臨門一腳的時候,讓這個女人耍了一次。
怎能不恨?
最可恨的是,她竟然還傷了婉婉。一想到上官婉婉臉上那深可露骨的疤痕,慕沉遠的殺意便再也忍不住湧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