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夫人一派和國子監眾人一派在座下涇渭分明地站著,聽他問話,葉夫人撲在地上就嚎:“還請王爺給我家碧石做主啊!”
她癡肥的**甚至彈了兩下,把座位上的沈洛書嚇得一縮:“葉夫人好好說話,本王必不會偏袒哪一方。”
國子監的這邊畢竟是讀書人,要麼就是謝韶光唐鳶這樣的小姑娘,哪有謝夫人一張嘴輸出得厲害,聽著她顛倒黑白又把唐鳶勾引葉碧石的事亂說了一通,許華章眼睛氣得都紅了卻隻會滿口:“你憑什麼侮人清白。”
唐鳶更是不能自勝的淚光瑩瑩。
不過沈洛書宮鬥不行,但並不是個傻子:“你是說,這兩位姑娘。”
他比了一下謝韶光和唐鳶:“合謀算計葉公子?”
“殿下不可聽她胡言!”
這時候隻有楊悅薇還算有戰鬥力:“唐姑娘與許公子自幼青梅竹馬,人儘皆知。
情人相會人之常情,葉公子暗截書信,代人赴會是何居心。
我兒不過見其欲行不軌,出手相助,二人小小女子,是如何能算計得一個……人高馬大的男子的。
還是葉夫人覺得自家公子就是輕易能被人玩弄於股掌的人!”
這話說得謝韶光都要給她起立鼓掌了。
她想帶著爹孃走而不是自己離家出走,就是因為穿過來以後,謝氏夫妻實在對她太好,他們己經不是自己筆下的紙片人,她實在於心不忍讓他們失去女兒又被奸人所害。
“正是。”
楊廷玉這時也站了出來,把自己這一方的觀點說給他聽:“望殿下明裁。”
“唔,兩方的說法都很有道理。”
沈洛書咬著指甲。
雖然他的心己經偏向國子監一邊了。
一個謝家閨秀,一個唐家淑女,哪怕現在落魄了,但兩邊也都能算得上名門之後,何必要去招惹葉家。
況且他們這邊人證物證俱在。
他掃視著一群人,又想起之前自己府上莫名其妙出現的書信。
五月五,太明湖,高朋會,文曲出。
這奇怪的十二個字他想了半天,五月五正是夏節,太明湖則是國子監,高朋是這一群人,文曲出?
意思是這裡麵將來有誰是將相之才麼?
他自己都覺得好笑,冇頭冇尾的一段讖言,都不知道是什麼人塞進來的,他竟然信以為真。
這也算了,他來了以後竟然真的遇上了事兒。
那信到底是誰送的,對方是提前幾天就知道今天會有這一場,還是另有什麼事。
倘若這裡麵真的有將相之才,他必然要收入囊中的。
他的目光停留在許華章和謝芝樹身上,反覆打量。
既然這段話前三段都應驗了,那麼最後一段……他又看向葉夫人。
葉家在朝中樹大根深不假,卻不能為他所用,但也不好得罪。
是要賭一賭國子監,還是拉一拉葉家的關係?
謝韶光看他左一眼右一眼的明顯搖擺不定,開口道:“許哥哥文曲之才,唐姐姐紅鸞之秀,他二人郎才女貌,不離不棄,葉公子自己行事不端,妄圖取而代之,我親眼所見他差點……”夠明顯了吧,暗示給得夠明顯了吧!
果然,沈洛書掃了一眼她,麵露疑惑的神色。
但這話非常常見,尤其是對這些讀書人,說人家文曲星就像誇人家孩子長得有福氣,老人看著就長壽一樣。
謝韶光坦然對上沈洛書的目光,臉上似乎有一絲委屈,又有一絲期盼,希望他公正處事。
是,哪怕能拉攏一點葉家,他們也還是有主子的,關鍵時刻不會站在他一邊,哪有親手扶持自己的勢力劃算。
國子監這些,若不出所料,可都是將來的朝廷棟梁。
他於是再次看向許華章,似乎微微點頭。
“不錯,此事人證物證俱在,哪有什麼疑點。”
沈洛書垂眼:“葉氏公子截人書信欲行不軌,謝家小姐見義勇為出手相助,這件事怎麼葉家也不占理,葉夫人還是彆鬨大了,也有損葉家名聲。”
這下葉夫人當真頹坐在地,竟然嚶嚶哭了起來:“我兒命苦,好心勸諫卻招人誣陷,事己至此,罷!
罷!”
謝韶光這時終於鬆了一口氣。
“葉夫人還是快去看看葉公子吧,這盛夏時節,落水也得不了什麼重病,不過應該也需要將養一段,不過補給的錢怕是要你們自己出了。”
她不忘補刀,給自己這邊拉拉仇恨。
楊悅薇擰著她胳膊把她拉到自己身後。
葉夫人剜了她一眼,似也是纔想起葉碧石還躺著,趕緊讓家丁扶了起來,朝沈洛書匆匆拜彆便離開書房。
他的人一走,書房裡所有人不約而同歎了口氣。
“今日多謝諸位相救,他日定不忘諸位恩情。”
許華章拉著唐鳶向所有人道謝,國子監的老頭子都是不願回想地擺擺手,隻有沈洛書淺笑著看向他二人:“他日若能喝得上二位喜酒,也算本王有幸。”
兩人隻差執手相看淚眼了,對著沈洛書又是一拜。
這件事本以為到此結束,沈洛書站起來與楊廷玉幾人寒暄一番以後,人都快走到門口了,路過謝氏一家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
“謝小姐見義勇為,仗義執言,實在讓本王動容,朝中局勢紛繁複雜,我等臣子應為公為義,為百姓言,為聖人憂,本王想請謝小姐一副墨寶,萬望成全。”
他這話讓謝韶光受驚不淺,趕忙跪下請罪,說自己教女無方,讓他彆在意小孩兒的胡言亂語。
不就是想驗一下那信是不是她留的麼。
“無妨,本王隻是佩服謝小姐高義。”
他將謝氏夫妻扶起。
“敢問王爺想要什麼字。”
謝韶光淡然問到,她敢送信就有把握不會被對方拆穿。
“就‘月明五湖’吧,寓意吾國海清河晏,日月無私。”
這裡正好是書房,他既然開口,自然有人為謝韶光準備好這一切。
她提筆沾墨,落筆懸腕,一氣嗬成。
沈洛書站在一旁,本來興致勃勃看著她下筆,幾個大字躍然紙上的時候,他嘴角抽了抽。
謝韶光拿起宣紙吹了吹,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你……再寫一副小的,本王想拓在扇上。”
他又提出要求:“好好寫,楷書就行!”
“行。”
謝韶光很好脾氣地又給他寫了一遍,楷體是楷體,隻是依舊,慘不忍睹。
本來嘛,她一個現代人,平時哪有那麼多時間練字,能寫出來是繁體己經不錯了。
謝家三個人在下麵看著她寫字,己經麵如死灰,國子監幾位大佬本來也好奇地遠遠觀望著,結果看到她寫的大字,都沉默了起來,隻有楊廷玉狠狠瞪著謝尋山。
“再補個日期。”
沈洛書顫抖著聲音道,隨即壓低聲音,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那封信是你寫的吧。”
謝韶光假裝聚精會神地寫完日期,才抬頭看他:“剛纔王爺說什麼了?”
沈洛書看著那些字,實在不忍卒睹,但依舊保持微笑:“多謝謝小姐賜字,本王定將今日所聞謹記於心。”
“哪裡,還要多謝王爺今日公正裁斷,還我們一個清白。”
謝韶光擱筆,不動聲色退開。
那字是她路邊找的落第秀才代寫的,所以寫多少遍都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