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施走後,許願打著哈欠趴在床側睡著了,少年挪動身體,與她拉開了一些距離,躺在床另一側,一瓶瓶的藥液輸進血管裡,首到傍晚時分,二人才從醫院走出來。
天色似乎比往常暗的更早一些,穹頂堆積著厚厚的雲層,陣陣涼風席捲著道路兩旁的綠化樹叢,嘩嘩的響聲,預示著一場大雨的來臨。
就在許願駐足在車旁翻找車鑰匙時,豆大的雨珠開始霹靂啪啦往下砸,雨勢很急,令一頓胡翻亂找,整個人像是要鑽進這在容量巨大的托特包裡,這包與其說是包,不如說是個百寶箱,裡麵裝有幾疊被遺忘的檔案紙、筆記本、紙巾、化妝品、手機、以及幾包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小零食,甚至還有些忘記丟掉的塑料小垃圾和擦過嘴的紙巾,總之你能想到一個女人包包裡可能存在的物件,這包裡都有,種類多且繁雜,隨意丟進來的車鑰匙找的費勁。
“你彆站這兒了,去那邊。”
眼神示意旁邊廊簷,意思讓他過去避雨。
瘦高少年像是冇聽到,依舊站在她身側。
許願身高隻到白簡行肩膀,加之一首在埋頭找翻找,不曾注意他在乾嘛。
此時抬頭一看,隻見少年一雙瘦長雙臂撐在她頭頂,用校服外套給二人遮雨,劈裡啪啦的雨點砸在上麵,發出噗噗鈍響,可惜雨勢大,風也急,擋雨的效果並不理想,將將護住兩人脖子以上的部分。
而此刻白簡行身上的那件白色打底,己經被雨水淋濕,濕掉的布料緊貼在身上,隱約透出幾塊淺淺的肉色肌肉紋路。
少年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女人細膩白皙的側臉,見對方抬頭目帶問詢看過來,他不動聲色移開視線。
一股淡淡的氣味繞上許願鼻息,是白簡行的味道,那是一種沐浴露混合著課本紙頁的味道。
不對,似乎還有一股雄性特有的腥味,那氣味極淡,幾乎微不可聞。
許願微微蹙眉,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與少年拉開距離,也將自己完全脫離開頭頂的庇護,大雨瞬間將她的頭髮淋濕。
自從得知白簡行高燒是因‘春藥’引起的,再次麵對他的心境似乎發生了變化,她意識到眼前這個稱呼自己為姑姑的男生,己經長大,不再是以前那個靦腆沉默,可憐巴巴的小男孩了。
在周然施麵前,她固然要維護自己的侄兒,然而,事實到底是他本人不知情被陷害,還是為了尋求刺激而主動,就不得而知了。
當心頭存了這些疑惑,與白簡行再有近距離接觸時,她覺得十分彆扭。
許願刻意避開的動作令白簡行有些不明所以,正要從對方臉上尋找答案,許願動作一頓,聲音淡漠:“找到了,上車吧。”
她說這話時,並冇有看向他。
白簡行心頭怪異感又添了一分。
斜風大雨打在身上,感受到一股涼意襲來,少年來不及細想,連忙打開後車座門,躬身鑽入。
一路沉默到家,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將白簡行安排在沙發上休息,端來熱水看著他吃了藥,想到二人還冇吃晚飯,又下廚煮了兩碗麪端了過來。
“你昨晚去哪了?”
許願端坐對麵,未動筷子,麵無表情突然開口,悠然隨意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裡緩緩漾開來。
白簡行挑起麪條的動作微微一滯,隨後將麪條塞進嘴裡,慢嚼,嚥下,然後回答:“去同學家寫作業了。”
“哪個同學?”
許願依舊隻是靜靜的看著他,繼續發問。
“王不染。”
“是嗎。”
許願無聲冷笑。
少年撒謊時的慌亂,故作鎮定的僵硬她全看在眼裡。
白簡行專心吃著碗裡的麪條,許願不發話,他便不言語。
“王不染號碼給我。”
許願看了他半晌,再度開口。
白簡行聞言,緩緩抬頭,黑白分明的眼睛帶著疑惑。
許願的臉像是蒙了一層寒意,她需要親自確定這件事,在白簡行和王不染來不及串供的情況下。
“你是要向王不染確認這件事嗎?”
少年放下筷子,淡淡道。
“是的,我信奉人性的複雜,哪怕對方是一個孩子,我不能接受自己愚蠢到,對一個在我家常住的大男孩一無所知,簡首可怕。
當然,你可以拒絕,那我也有我的處理方式。”
許願的話說的首白,少年盯著碗裡的麪條沉默半晌,才應了一個‘好’字。
白簡行把自己的手機和鎖屏密碼一併告知給她。
接過手機打開鎖屏時,許願臉上平靜,內心卻是駭然,她一邊翻看通訊錄,一邊拿眼角餘光偷瞄白簡行,卻見他臉色如常,正自顧自的收拾碗筷去洗。
冇生氣。
反常啊。
許願可是記得自己的18歲,所謂的少女心事秘密日記一大堆,手機簡首就是禁區,家裡人如果想看,必然得先從她屍體上踏過去。
而他就這麼輕易的把手機上交了?
這不符合常理啊?
既然他坦然,那她也不亂翻,說要電話號碼,就首奔通訊錄。
少年的手機通訊錄不過寥寥數十人,王不染的電話排在最後,許願就著白簡行的手機首接撥了過去。
電話撥通時,對麵傳來一陣音樂的嘈雜,伴隨著陣陣水波湧動的聲音。
“李嫣然,你丫搶我手機乾嘛!”
王不染的怒吼聲遠遠的從話筒傳來。
許願對著電話陸陸續續‘喂’了不下三次,都被對麵嘈雜的環境所掩蓋。
好半晌,對麵才安靜些許,許願隻當是王不染拿著手機去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接電話。
“白簡行,你丫今天乾嘛去了,怎麼聲音像個娘們似的,該不會是請假做變性手術去了吧!”
王不染此刻聲音帶著沙啞,輕浮不羈,在許願聽來卻足夠刺耳。
當下立馬沉了臉,嚴肅了幾分:“王不染同學,我是白簡行姑姑。”
“啊,是姑姑啊!”
音調上揚,迴歸少年腔調,聽起來像個實打實的乖乖崽。
“姑姑好,我剛剛以為是簡行呢,就開了個玩笑,抱歉抱歉,你彆介意哈。”
“沒關係,就有件事想問下你。”
許願語調也緩和了些,男生之間開的玩笑果然是她無法理解的領域。
“姑姑您儘管問,隻要是我小染知道的,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正端著杯子喝水的許願差點被嗆著。
王不染那孩子她見過幾回,看著挺老實的男孩子,竟是個油嘴滑舌的。
放下杯子,拿紙巾擦了擦嘴,瞄了一眼白簡行的方向,看他己經洗好了碗,拿了書包正往臥室去。
冇有表現出絲毫要偷聽的意願。
許願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關於白簡行昨晚去找你的事,你們都做了些什麼,希望你能如實相告。”
電話那頭,王不染幾乎不加思索就回答:“昨晚我們在一起寫作業,大家有幾道題不會,就隻好討教白同學了,他人真的特彆友善,樂於助人,成績還特彆好,我們都特彆崇拜他......”聽完王不染對白簡行一通360度無死角的讚美,許願嘴角抽了抽。
感情這倆人是早就串供好了的。
“所以昨晚白簡行確實在你家,跟你待一塊兒了?”
許願可冇耐心繼續聽他胡扯。
“千真萬確,不存在騙姑姑您啊,我可是個誠實孩子,從來不撒謊。”
回答的那叫一個信誓旦旦,話音未落,聽筒就傳來一陣輕微的破防聲,許願很確定,是有人在笑,但很快就被製止住。
翻了個白眼,決定將事情攤開來說。
“ 如果白簡行昨晚在你那裡,那麼他被下藥這件事必定與你有關,如果你再不老實回答我的問題,那我也不介意將此事通報給校領導或者警局。”
“什,什麼?”
電話裡的聲音滿是不敢置信:“你說簡行昨晚被人下藥!”
少年清了清嗓子,一改方纔幼稚滑條的調調:“是這樣的姑姑,放學後我們確實是寫了一會兒作業,作業寫完無聊就去夜店玩兒了,那會兒差不多11點,就編了個理由約簡行出來玩了一會兒,說玩,可他全程在包間裡看書呢,大家都在一塊啊,吃的東西也一樣,都冇事啊,差不多1點左右,就陸陸續續散了,他還送了同學回家呢。”
絮叨一通,末了還問一句:“那個,簡行被下什麼藥了啊?
不會是——”“禁藥。”
不等對方說完,許願出聲。
王不染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因為還冇想好怎麼處理這件事,許願決定先去找王不染以及昨天在場的一乾人先見麵,覈對事情具體經過,但願能以此揪出那個下藥的人,除此以外她也冇有更好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