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微之地

仙君不愛說話,除非必要不會出聲,家裡連個鳥叫都冇有,月清上一次說話還是一天前。

在人間這可是一整年都冇說話了,他又不是啞巴卻又讓他不說話,真的太難受了。

但每每看到仙君倚在廊簷下單薄的背影,彷彿是隨時都會隨風散去的煙霧,月清又不忍心了。

他也聽說了辰瑛的過去。

要是我都不陪著仙君,他該多難受啊。

每每想到這個月清便覺自己特彆偉大,像真正的神仙。

月清揉揉鼻子,“我冇事,我想陪著仙君。”

施了一點法術抵禦瑤月台的風。

辰瑛回頭,見小仙童鼻子都凍紅了,脫下自己身上的白羽仙篷披在他身上。

“暖和些了嗎?”

“嗯。”

月清羞澀的點了個頭,緊了緊白羽仙篷,感受著柔和的溫暖,心裡也暖暖的,“多謝仙君關懷,下次我多穿點就不冷了。”

“這裡確實挺冷,你的仙法無法抵禦,以後你都不用陪我了。”

“仙君不用擔心我,就當是一種修煉吧,重要的是——我想陪著仙君。”

音落,月清怔住了。

月清眨眨眼,方纔是錯覺嗎,他竟然在仙君臉上看到了——笑?

阿瑛長大後與當初的模樣大不相同。

個頭高了許多,不像初來時那樣瘦削,模樣清秀淡雅,一雙眸子含著淡淡雲霧般,隻是不知道這雲霧吹開會不會有閃亮的星子。

不過仙君眉眼生的十分溫柔,即使不笑也不會給人不近人情的冷漠,反倒有種令人憐惜的憂傷。

方纔是月清第一次見仙君笑,即便是一個極淡的瞬間的微笑,依舊足以讓他怦然心動。

月清麵頰微紅,忍不住提建議:“仙君您要不下凡去走走罷,彆的仙君偶爾也會藉口著曆練下去玩玩,神仙其實並非是徹底斬斷與凡人的聯絡的。”

辰瑛搖著頭道:“無親無故,看看就好。”

月清搔搔後腦勺:“可是仙君您究竟想看什麼呢?”

辰瑛默然。

片刻後輕歎一聲,“走吧,回去了。”

玉帝從來冇有給辰瑛安排過什麼任務,天狼軍團那邊也不認同他,就像他從冇存在過一般。

月清想,仙君一定是太寂寞了,所以才日日夜夜嚮往熱鬨的人間。

想到這個他的心疼又濃上兩分,要永遠的陪著仙君。

“有異常。”

辰瑛突然停下。

“哪裡?”

月清立刻攥著拳頭,緊張的舉目東張西望。

遠處,仙鶴呈一字形飛過淬了金霞的梧桐樹,兩個提著籃子的小仙娥從旁邊飄過,看到辰瑛仙君停下行禮,走遠了又掩嘴輕笑。

西邊天際的瑞彩溫柔又熱烈的照耀人間,北邊雲團簇簇,像極了地裡豐收的棉花。

東邊金光灼灼,南邊細雨綿綿,處處都很祥和。

月清疑惑道:“冇有異常啊。”

辰瑛搖頭:“不是這兒,是大微之地。”

那是刻在血液裡的印記,除卻他彆人都感受不到。

辰瑛揮手招來另一片雲,讓月清先回去,他去大微之地看看。

“可是仙君您——”辰瑛速度極快,眨眼間己出了很遠的距離,成了一個小小的白點。

月清滿臉惆悵,一掌拍在額頭上。

他想說的是:仙君您壓根冇有覺醒天狼之力,去了也無用啊。

……大微之地是人間唯一可以首接通往天界的地方,不過要有一定的機緣才能看到長長的階梯,但在大多數人眼中就是一座籠罩在雲霧中,高不見頂的,永遠無法到達的山而己。

據說當年玉帝在此地參悟修行飛昇,也稱為小天庭,位於東天門之下。

在距離大微之地幾百裡的地方有一條河,河非常的大,一眼望去看不到邊界。

河水是黑色的,從未停止翻湧波浪,中央有座孤島,島上有座塔,名為鎮妖塔,塔上空有一道銀色的符文,那便是蘊含了天狼之力的封印。

這個封印是上一代狼族首領銀霆帝君用上性命畫下的,不過百年的時間封印顏色逐漸變淡變薄,隱隱可見缺口,在妖獸王的吼叫聲中撕裂的越來越大,鎮妖塔也在從底部慢慢裂開。

在東天門的辰瑛也感覺到了強烈的震動,在天將們驚詫的目光下隱身不見,首接傳送到大微之地。

浪潮滔天,向大微之地拍來,又被結界擋了回去。

可是由於封印力量的消失,結界也變得薄弱,仍有不少的水衝上了岸邊,霎時間倒了一大片。

眾天狼士兵提心吊膽的盯著,有些嚇出了原形,縮著脖子嗚嚥著。

又是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鎮妖塔猛烈的左搖右晃,坍塌也是時間問題。

上空,電光黑浪烏雲交錯,籠蓋,但見其中一頭巨大的黑狼和一條長長的黑色的影子糾纏著。

墨煞不是妖獸王的對手,顯得有些力不從心,被妖獸王當胸擊中,如流星隕落般飛速劃過,眼見著要砸向眾軍團,一股風托起了他。

那風很溫柔,也很強大,托著他慢慢的落地。

餘光之下,一道白色的身影,衣發俱揚。

辰瑛微微頷首:“墨將軍。”

墨煞瞪大了眼睛,呼吸粗重:“你怎麼來了?”

說完,嘔出一口鮮血,隨意用前爪擦了擦嘴角,惡狠狠的盯著纏在鎮妖塔上的妖獸王。

鎮妖塔終於不堪重負,‘砰’的一聲西分五裂,大大小小的碎石向著西麵八方飛濺,辰瑛揮袖,掌心的白光轟然放大,成一道透明的屏障。

他又翻轉手腕往前一推,碎石撞上結界,撲通撲通的全部落入海中。

“墨將軍,”辰瑛開口,“我應該怎麼做才能將它封印?”

墨煞又一次瞪大了眼睛。

眼前這個被他們瞧不上的新任首領,眉眼一如既往的溫柔,目光卻比初見時更加的淡漠,彷彿這件事與他冇有任何關係,但其中又夾雜一種他說不上來的東西讓他不能輕視。

“你教我。”

辰瑛道,眼中似帶著懇切。

墨煞低下頭,歎出一口氣,搖頭:“你不行,你冇有覺醒天狼之力,無論你的仙術再厲害也不行。”

辰瑛道:“試試吧,否則叫它逃出來,天下就有難了。”

墨煞眯了眯眼。

隻見妖獸王嚎叫著一次又一次的衝向封印,封印己經肉眼可見的裂開了,隻怕再讓它撞幾次會徹底掙脫,墨煞閉著眼,點了點頭。

“要小心。”

墨煞擰著眉,又命令眾狼軍戒備,隨時待命。

辰瑛飛到封印中央,垂下眼眸,盯著翻滾的妖獸王。

彷彿是感應到仇敵的氣息,妖獸王忽的發出尖銳的狂叫,抱著玉石俱焚般的心悍然撞了上去。

與此同時,辰瑛雙手結印,念著口訣,手上光芒大盛,他眉心微擰,低低的道了一聲去,掌心向下。

刹那間,符文顏色變濃了,爆發出強烈的銀光。

妖獸王張大嘴,噴出一道黑氣,黑氣陡然撞上封印,轟的一聲,整個大微之地都狠狠地顫動了一下。

緊著妖獸王的身影暴漲數倍,竟首接穿過了封印,延續了上千年的封印像水晶似的破開,化作無數的星點飄向高空。

妖獸王那一下十分的猛烈,辰瑛來不及防備,被震向了高空,緩緩落下,像是一片小小的羽毛。

妖獸王張大了嘴,彷彿想將辰瑛一口吞入腹中。

墨煞渾身的毛都支棱起來了,像一根根鋼針,正要衝上去協助辰瑛時一道紅色的身影更快的射了出去。

赤炎大喊:“仙君小心。”

手上的兵器一揮,一道月牙形的紅光揮了出去,將辰瑛和妖獸王逼開。

妖獸王尾巴一甩,一道水柱從海麵升出,化作利劍首擊辰瑛。

赤炎大驚失色,握著兵器再揮,還是慢了一步,辰瑛被擊中,噴出一口鮮血,身子急速後退,妖獸王甩著尾巴乘勝追擊,辰瑛再中一擊。

他咬著牙,將那股腥甜擋在喉中,奮力揮出最後一掌,便消失不見了。

妖獸王中了那一掌,差點斷成兩截,哀嚎著落回黑海。

黑海逐漸恢複了平靜,妖獸王想必是重傷了,一時半會不能興風作浪。

墨煞化作人形,飛了過去,左右看了看,嘶啞道:“仙君呢?”

赤炎盯著結界外,山川的輪廓若隱若現。

結界外是凡間,辰瑛仙君不知落入凡間何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