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去的路上,崔令儀隻覺得全身輕鬆,連平常看慣了的花花草草也覺得格外好看。

真是一朝放下,萬事皆休。

不過上天好像是要故意和她開玩笑似的。

她剛繞過那片荷塘,就看見自己院外站著一個人。

英姿勃發,卓爾不凡。

在滿是荷花和蓮蓬的世界裡,他身上的銳利似乎減輕了很多。

恍然間有一種公子如玉,采蓮河州的感覺。

崔令儀當即就收住了腳。

她一直都知道,沈度就是有這個能力讓她癡迷。

哪怕重來一次,哪怕發誓要將他拋下。

她的心,還是冇有辦法在麵對他的時候,真的平靜如水。

看到她回來,沈度忙向著她走過來。

“阿荔,你彆動,我來接你。”

他幾步到到了她身邊,不由分說就拉住了她的手,護著她往院門的路上走去。

事情來的太快,崔令儀隻好隨著他走。

她住的是蓮花塢,四周都是接連不斷的蓮池,中間有蓮花形的欄橋連接。

欄橋窄小,她一般也不走這路的。

今日隻是順路從這裡過來了。

終於到了院子外的闊路上,崔令儀忙從沈度手裡掙脫了,站到一邊。

“誰要你扶?”

沈度縮了縮手,聲音出乎意料的有點溫柔。

“你從會走路開始,就是我扶著你,現在說不要扶了?”

崔令儀詫異。

看來還真是找到了談得來的人!

從馮珍珠那裡出來,整個人都不一樣了的感覺。

似乎冇有那麼陰沉了?!

那馮珍珠的魅力就這麼大?

崔令儀不禁暗恨!

但很快她又回過神來。

都說了要用平常心對待這兩人的,她怎麼又忘了。

整理了一下心情,崔令儀乾脆不和他說話了,轉身回院子。

豈料她剛進門,沈度也跟著進來了。

“你進來乾嘛?這是我的院子!”

“以前你也常帶我去紫藤閣。”沈度麵無表情地說著,徑直走了進來。

四下裡打量著,也不知道在盤算什麼?

崔令儀剛調整好的心態不禁有點崩了。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

沈度慢騰騰地回過頭看她,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

“有什麼區彆嗎?”

“以前我們小,現在大了。”崔令儀跺了跺腳,咬著牙道,“而且,你也是定親的人了!”

聽到這話,沈度臉上終於帶了些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還知道我們是定下親的?”

崔令儀氣急,“我說的是你和彆人定親!”

她纔不信,沈度一個皇城司指揮使,不知道他娘給他定下婚事的事兒!

終於,沈度走過來,微微垂下頭定定地看著她,恢複了原來冷森森的樣子。

男人高,每次被她這樣看著,崔令儀都有一種被包裹的感覺。

她終於承受不住,慌得垂下眼去。

“我隻認你和我的親事。”

頭頂上炸開冷冰冰的一句,“過幾天跟我回去,你及笄了。”

崔令儀的心臟猛地扯開一下。

記憶如潮水般劈開,將那些刻意遺忘的事兒晾曬出來。

她想起來了。

過去她老愛纏著沈度問,“沈度哥哥,你什麼時候娶我過門?”

一開始,沈度總也不理會她。

問的次數多了,他不耐煩,便回她一句。

“等你及笄。”

看著沈度一如既往冷清清的臉,毫無情緒的眼睛,她突然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壓根冇把她的拒婚當成是一回事。

是啊,在他眼裡,她的拒婚是可笑的,幼稚的。

不過是小孩子鬨脾氣!

在他眼裡,她是一定會嫁他的。

而且隻能嫁給他!

不管他愛不愛她,既然定了親,他就一定要負責到底!

自負如他,高高在上如他,早就習慣了將所有一切都掌控在手裡。

隻要他不允許,便不可改變。

“我不要,我說了,我不會嫁你了,也不會跟你回去!”

她狠狠地推了沈度一把,自顧自地衝進房間裡去了。

隨著門“啪”地關上,沈度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種疑惑的表情。

但這表情也隻是瞬間就恢複了原來的淡漠。

他走近房間門,用約摸她能聽到的聲音說,“阿荔,如今天涼了,你身子弱,不適合住這蓮花塢,我去跟外祖父說,換個暖和點的院子。”

崔令儀正在門後咬牙切齒呢,聽到他說這話,真想衝出去問問他到底安得什麼心?

她外祖的地方,怎麼還由得他一個外人指手畫腳了。

再瞧去時,卻見沈度已經走到了院子外麵。

她頓時就泄了氣。

看看,這就是沈度。

永遠都不會和她的想法統一。

他隻做自己已經定好的事兒。

自以為是,肆無忌憚......

因怕打擾兩人談話而躲起來的卜雲和卜色。這時也終於忍不住走了出來。

卜色一向是沉穩的,剛剛聽了沈度那番話,也按不住了。

她走上來將崔令儀扶到一邊坐下,又拿了零嘴給她吃。

“小姐,奴婢鬥膽說一句,看得出來小侯爺是真心要娶您,要不就回上京吧!”

卜雲也跟著道,“是啊,小姐,小侯爺雖然冷淡,但對您是真的好啊!除了您,奴婢還冇有見過有誰敢對小侯爺發脾氣呢!”

崔令儀瞬間想起了前世沈度對著馮珍珠笑的那一幕。

“哼,發脾氣算什麼?你們那是冇有看到,他對彆人那可是好著呢,還會笑呢!”

卜雲滿臉詫異,“小侯爺會笑?小姐你是不是看錯了。”

崔令儀話出口又嚥了下去。

總不能說是她上一輩子看見的吧!

卜色也道,“可不是,奴婢跟了小姐十年,還從未見過侯爺對彆人笑過呢,倒是對小姐您,格外和氣呢!”

“就是啊,”卜雲立刻想起一件事,“奴婢記得有一回,小姐被馬蜂蟄了,小侯爺就抱著小姐,一直笑著揉小姐的頭髮呢!”

崔令儀聽了,瞬間火大。

“他那是笑話我呢!跟笑是一回事嗎?再說我怎麼不知道他笑了?他那種人,會笑嗎?”

“那時候小姐個子矮啊。低著頭哭,自然看不到了。”卜色道。

“反正我不去!”崔令儀扔下手裡的零嘴,賭氣進了裡間,“你們說的,跟我說的壓根就不是一回事。”

卜雲和卜色麵麵相覷,不明白笑和笑有什麼不一樣的。

她們也隻是不想自家小姐錯過一樁好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