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慕由儀臉上喜意爬滿,口中稱呼不由自主地喊出聲來。
這一聲“爹,娘”直接讓蕭從善夫婦緊繃著的身體快速軟化了下來,眼中笑意瀰漫略顯侷促地將眼前這個與一年多前兩差的姑娘印在心中。
“注意你言行,爹……叔以前是怎麼教你的!”蕭從善板起一張臉,訓斥道:“你現在可是鎮國公府的小姐,以後要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怎可如此輕浮!”
慕由儀身體止住,絞著雙手一副挨訓的學生模樣,但臉上笑意卻更濃了半分。
上一世,蕭從善夫婦去世早,但對她卻始終視若親生一般。
當初慕由儀與其母親走散,被蕭從善夫婦所收養,這個年代,彆說女子,就是普通的男子想要讀書識字都是難之又難,但蕭從善夫婦卻咬緊牙關,二人吃苦受累也要培養慕由儀與蕭正淵。
也正是因為如此,以至二人年輕時身體落下不少毛病,以至於早早地便離開人世。
慕由儀思緒又不由回到了死去那晚,那個時候,若蕭從善夫婦在,或許鎮國公府就不會消失。
“好了,你當這是家裡呢,收起你那臭脾氣,儀兒都要成家的人了,還要聽你說教呢!”洛錦牽著慕由儀一雙手,眼中那種神色,與葉瑾君一般無二。
哪怕冇有血緣關係,但在洛錦心裡,慕由儀依舊是她的女兒!
“爹……”慕由儀的話還冇完全出口,便被蕭從善嚴厲的眼神製止住,於是隻能委屈著改口道:“蕭叔,嬸嬸快些進來吧。”
說著,慕由儀就要伸手去幫忙提那竹筐裡的東西。
蕭從善擺手製止,看著“鎮國公府”四字,心中略有些激盪,他是從十二年前過來的,經曆過當時奸臣弄權時朝綱敗壞的苦難。
他雖是文人,但對慕琅卻是衷心的敬佩,一介武夫,在朝中牽製下,還能以一軍之力破燕國大軍圍攻,追逐千裡,強壓燕國於長江以南。
而後攜大勝之勢回朝,誅奸臣,肅朝綱,而後還政於帝。
此等大智慧,大勇氣,大捨得,無愧乎“鎮國”之名。
“這是我和你嬸給你準備的一點東西,雖然有點難拿出手,但我們也準備了十二年了,在你出嫁之前,你可不能碰!”
慕由儀麵色複雜,雙眼中滿是感動,重生之後,她對蕭正淵的報複心不及家人的原因就在於此,不管蕭正淵心思如何深沉,但其雙親待她,的確是全心以貫之。
蕭從善夫婦之涵養與德行,也是慕琅夫妻對其始終心懷敬意之所在。
身後腳步聲傳來,葉瑾君看了眼地上的東西,並冇有因其寒酸而有絲毫異樣的情緒,反而整個人都柔和了數分。
從接慕由儀回家至如今一年餘十個月的時間,鎮國公府給予的任何東西,蕭從善夫婦都不曾接受,對其清貧的生活甘之如飴。
這等心境,葉瑾君自認為難以相較之。
“洛錦妹子,蕭家兄弟,快快請進!”葉瑾君上前一把拉住洛錦那粗糙暗黃的雙手,滿眼喜意道:“我與慕琅多次去信,都迎不來二位,卻不想,儀兒一個訊息,可比我們夫婦二人的千言萬語有用多了!”
洛錦有點侷促,身體緊繃,不住地看向一旁的蕭從善。
她雖年歲較葉瑾君小一些,但光從外貌看來,卻比葉瑾君蒼老十歲不止。
蕭從善到底是讀書人,加之心中坦蕩,哪怕與葉瑾君有巨大的地位差距,也不至於失了方寸。
將扁擔拿起,橫於肩膀之上,蕭從善頷首得體一笑。
“慕夫人有禮了,我們夫婦二人鄉野之名,實難離故土,鎮國公與慕夫人拳拳之心,實難坦然受之。”
“此次前來,有打擾之處還望慕夫人多擔待。”
葉瑾君冇有客氣,慕由儀是她女兒,同樣也是蕭從善夫婦二人的女兒,她雖對蕭正淵那個心思深沉的後輩冇有太多好感,卻不至於行牽連之事,懷疑蕭從善夫婦之品德。
這輾轉數百裡的“寒酸”嫁妝,箇中情誼並不比她與慕琅準備的那些東西少得分毫。
“何來打擾一說,還請快快進來!”葉瑾君拉著洛錦的手徑直往大開的正門走去,鎮國公的大門並不隻為權貴而開。
前廳內,葉瑾君與洛錦在一旁低聲細聊,不時的看一眼低垂著雙手,在蕭從善身旁挨訓的慕由儀。
兩道茶湯過後,前院內一聲馬嘶聲響起,而後便是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先入耳中。
慕琅龍行虎步的大步邁進,視線與葉瑾君短暫交彙後,便落於侷促起身的蕭從善身旁。
慕琅向來豪爽,哪怕是與蕭從善第一次見麵,整個人也是熟絡得很。
大步走上前,朝著蕭從善肩膀上大力拍了幾下,直接將蕭從善的侷促和緊張徹底拍散!
“哈哈,蕭兄,你這尊位,可要比萬佛寺的佛祖像還要來得難請一些呢!”
慕由儀嬌嗔著將慕琅的手挪開,帶著些情緒道:“父親,蕭叔叔身子弱,可經不起你幾次拍的。”
蕭從善臉色有些漲紅,看著慕琅的眼中難得地浮現些許激動,對他這個失意的落第之人而言,貧寒而起的慕琅可稱其榜樣。
今朝得見,自然是心神激動。
“無妨,我雖是讀書人,但也曾握過刀兵矣!”
慕琅對著自己女兒眉頭一挑,他與蕭從善是兩種性格,自然而然的,與慕由儀的相處中也有所不同。
他對慕由儀多是寵愛與放任,而蕭從善則多是嚴厲與威嚴。
此刻聽見蕭從善為自己說話,他自要嚮慕由儀顯擺一下。
慕由儀輕笑,上一世她鬨出那等大事,在其成親之時方為蕭從善夫婦所知,她也是被規訓了許長時間,而蕭從善夫婦也是帶著蕭正淵親自登門致歉。
方纔讓她與慕琅夫婦之間裂痕稍稍彌合,而後兩家親事雖然冇有大肆操辦,但於麵上,好歹是結成了真正的親家。
至於那竹筐內的東西,她可記憶猶新呢。
那同樣是蕭從善夫婦二人,十二年來一點一滴攢下來,留給她的嫁妝呀!
在屋內四人相談甚歡之時,皇城中,慈寧宮內,宗正儒親王皺著眉看向楚太後。
“太後,老臣之意,與鎮國公府的親事還是稍作緩和,我……皇室周家,天子正妻,怎可選這種流落之女入宮?”
“那慕由儀小家思想,如何能擔得起皇室子弟撫育之重任?”
“還請太後對宗室之提議,三思而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