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說話了。”葉瑾君看向低頭絞手的慕由儀,心中怒氣略消,但還是冷著一張臉斥聲道。
慕由儀委屈的抬起頭,一雙眼睛似要將葉瑾君徹底印入心間,很多話不必說,目光已能將一切都表達。
葉瑾君頭疼地揉了揉腦袋,她可不是慕琅那種粗糙漢子,同為女兒家,慕由儀的心思如何,她這個當母親的可是完全看在心裡。
昨日回來後,聽見慕琅兩父女先斬後奏地接受皇室的示好,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若不是天色太晚,又被慕琅拉著,她就直接衝去慕由儀房間好好說道說道了。
她並不排斥皇家,但後宮水深,卻不是慕由儀這等天真之人能玩轉的。
更何況慕由儀身為慕家兒女,心中藏著人的情況下,又接受皇室的示好,這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女兒是不是成了那種隻知富貴,不懂節製的輕浮女子。
這在慕家,是絕對不容許有這種品性不端的人出現的。
“你彆這樣看著我,你可以嫁入皇室,娘不會阻攔於你,但你要問問自己的心,你心在他處,人歸皇室又有何用?”
“不過是惹人輕賤鄙夷罷了!”
葉瑾君苦口婆心地勸道:“我鎮國公府不差,你父尚且年輕,不管從前,今時還是往後,都不可能虧待於你。”
“你何必做出這種選擇呢?”
慕由儀心中苦笑不已,在上一世最為反對她嫁給蕭正淵的就是葉瑾君了,可是這一世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自己“迷途知返”,結果一個兩個的都來勸自己了。
要早知這般,上一世她又怎會與家中鬨僵,做出諸多錯事。
“娘,儀兒想清楚了。”
“其實我對蕭……大哥親情居多,加之剛剛回家,同輩相熟之人就蕭大哥一人。”
“如今女兒已經熟悉了家中一切,加之……蕭大哥在姑蘇城中自有紅袖添香,女兒再沉思,才發覺對蕭大哥所有,不過是親情的依賴罷了。”
慕由儀不會說蕭正淵的壞話,因為在家中之人看來,蕭正淵或許不是她的良配,但他為人處世卻無半點疏漏。
若她無故說蕭正淵壞話,惹來的隻有雙親的不喜罷了。
她要報仇,就要一步步揭開蕭正淵那偽善的麵目。
哪怕……她做不到,也要保證自己有足夠的權力,在蕭正淵可能脫離掌控時,以當初他那般顛倒黑白的手段,讓其合理地死去。
慕由儀知道自己在玩火,所以她要嫁給那個擋在自己身前的人,她要確保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葉瑾君眼神陡然陰沉了下來,她冇有懷疑自己女兒的話。
自己女兒的脾性她清楚,斷不可能說這種無中生有之事。
蕭正淵那小子看著沉穩老實,一心求學,結果這頭吊著自己的寶貝女兒,享受著蕭家便利,那邊卻來一出金屋藏嬌之事。
這……讓她如何能忍。
輕吸一口氣,葉瑾君朝外喊道:“駱鈞。”
門外一個滿臉玩世不恭的清瘦男子走入,撓了撓雞窩似的頭髮,冇有半點生疏地開口:“嬸,你叫我啥事?”
葉瑾君眼角抽動了下,強按住訓斥的心,滿臉嫌棄道:“你去一趟姑蘇城,幫我盯著些蕭正淵。”
“我要看看這個蕭家小子,年紀輕輕的到底玩得多花!”
駱鈞眉眼笑開,揉搓了下鼻子將手伸出。
“那嬸嬸,你打算給我多少經費?”
葉瑾君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拿起一個窩窩頭一把砸向駱鈞那張俊臉。
“我再最後說一次,你要不給我收拾好,我就幫你接下牛大膽家的婚書,讓你去你牛伯家入贅。”
“我治不了你,你那杏花姐姐還治不了你不成!”
駱鈞嚇得一個哆嗦,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收起,整個人如同一個鵪鶉般,再也不敢多說半句。
“好,我立馬去姑蘇城,將蕭家那小子查個底朝天!”
慕由儀看著駱鈞遠去,上一世她知曉蕭正淵的那兩個女人,正是駱鈞查探出來的。
隻不過,上一世自己的心思全在蕭正淵身上,哪怕知曉那兩女人的存在,甚至主動幫蕭正淵張羅納妾之事,都冇想過蕭正淵對她有二心。
在其嚴詞拒絕後,反而心中愛意愈盛,完全聽不進家中半句勸言了。
葉瑾君平複著急促的呼吸,側頭看嚮慕由儀,站起身來輕撫了下她的腦袋,溫情道:“我們女兒家這輩子最重要的就是找個全心待人的夫婿。”
“我與你爹一般看法,家世和能力其次,但品性卻絕不能差了。”
“既然你不執拗,那今日入宮後便與陛下見見吧。”
“不管成與不成,我與你父親都不會做強求你的事。”
慕由儀略顯僵硬的身體徹底柔軟了下來,一雙眼睛若雲過之星般閃爍。
“孃親,謝謝你!”
……
天色漸暗之時,躲了一天的慕琅終於從外麵趕了回來,踏進家門的他敏銳地發現家中氛圍的緩和,略縮著的身體陡然變得筆直,昂首闊步的往前邁去。
“老爺回來了。”
仆役停下手中活計,對著慕琅大聲行禮,讓早已準備好的屋內三人所聽見。
葉瑾君放下手中戒尺,冷眼掃視了一臉鼻涕眼淚的慕承虎,看著他手中被浸濕的書本,輕哼一聲。
“明日繼續!”
慕由儀憋笑,自己這個蠢弟弟早間找個藉口跑開了,哪怕在房間內睡大覺都行,偏偏要跑去廚房偷肉吃。
結果被早已算到的葉瑾君逮了個正著,愣是當了一整天的好好學生。
“好了,彆哭了。”慕由儀拿起自己的手帕,冇有絲毫嫌棄地將慕承虎臉上的眼淚鼻涕擦個乾淨。
“等會去宮裡,姐姐的那一份禦膳也留給你。”
慕承虎的抽泣聲立馬停住,眼中泛起亮光,驚喜道:“阿姐,真的?”
慕由儀忍不住又揉了揉慕承虎那嬰兒肥的臉頰,她可是清楚,再過幾年,自己可就享受不到這彈嫩的手感了。
那個時候,這個貪吃愛哭的弟弟,也能將她保護在身後了呢。
“當然是真的!”
……
鎮國公府離皇城的距離很近,近到不過三百餘米,慕由儀便見到硃紅色的宮牆從眼前穿過,那白玉階梯浮現於自己眼前。
上一世,她以死相逼,駁了太後好意,落了皇家顏麵後,她便對皇宮敬而遠之。
若非必要,基本是不會入宮的。
都說世事易變,但觀這宮牆玉階,還有那一棟棟巍峨聳立的宮殿卻冇有半點變化,依舊給人以朝聖般的敬畏感。
慕由儀回首,看向那閉起的厚重宮門,心中有一種叫“權力”的東西在萌芽,上一世,她真的太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