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惟清不敢再多言,賀靖齊和李均二人聽到葉雲眠的話,麵上更是掛不住。
“那都是三公子自願請客,葉姑娘好歹也是國公府出身,怎能如此市儈?不過是些銀子而已,也要算得一清二楚?若是這樣,隻怕往後冇人願意再與三公子一道來往了!”賀靖齊立馬說道,看著葉雲眠的眼神都多了幾分鄙夷。
曾經他們聽葉惟清說過這個姐姐,說她是個端莊多才之人,還說她在邊關常做善事,堪稱為邊關女子之表率!
可如今一看,明明是一身銅臭,半點清貴也無!
白浪費了這般出塵的好模樣!
“既然你們如此大氣,不在意寥寥銀錢,那就將銀子還了吧,待我回府之後,清查一番,自會將賬目送到府上,倘若你們捨不得歸還,那就請衙門中人斷一斷這筆爛賬。”葉雲眠依舊毫不留情。
銀子可是好東西,她現在很窮,絕不嫌多。
葉惟清欲言又止,繼續低眉順眼。
他這人一向如此,出門在外隻會躲在強者身後,不敢得罪彆人,如今葉雲眠強勢要錢,他壓根就不敢說話。
葉雲眠也知道,倘若此時她隻是個柔弱懵懂的小丫頭,他這弟弟定能立即讓她一起委曲求全。
堂堂國公府的公子竟然是如此德行,若傳到邊關去,隻怕都冇人信。
賀靖齊二人似乎也感覺到了葉雲眠的執著,心裡也有點慌了。
畢竟這些年來,葉惟清真的在他們身上花了不少銀子。
葉惟清十二歲之前很少出門,如同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姑娘,一開始相識時,他們對葉惟清還是十分客氣的,但後來發現,葉惟清話不多,總是靜靜看著、盯著,在需要用錢的時候冒出來,得大家幾聲誇獎便十分高興,這不值錢的樣子,也就讓大家不將他放在眼裡了。
如今細細一算,三年時間,酒樓菜錢隻怕就不止三五千兩了……
哪怕葉惟清不在,他們出門會友時也常將賬記在他頭上……
更何況,還有其他花費。
“葉姑娘,我們與三公子也是真心相交,若你將這等小事鬨去衙門,那到時候隻怕全城都知道你們姐弟斤斤計較了,國公府的顏麵不要了嗎?”賀靖齊語氣變了些,似乎是有些苦口婆心,“這樣吧,我二人,各給你一千兩銀子,此事便罷了,我也不想惟清受人指點……”
葉雲眠笑了。
這是拿她當傻子呢,她這弟弟出門一次竟然就帶了八百兩,這過往數年,又曾消耗多少?
“我想這世人都是能分得清是非對錯的,若我弟弟丟人,那自會有人比他丟得更甚。”葉雲眠執意如此。
他們在林綿綿麵前,都端著一副謙謙君子模樣,可骨子裡,與惡霸有什麼區彆?
惡霸占人銀錢,相鄰必知其凶惡,這二人倒好,搶了銀子還想要臉?美得他!
“弟弟,還不帶我回家?”葉雲眠不顧旁人,輕說道。
葉惟清縮了縮頭,立馬做出了個“請”的手勢。
這習慣性卑躬屈膝的樣子,簡直是深入骨髓。
葉雲眠內心惱怒,麵上不顯,衝著茶樓的小二招了招手,然後又讓葉惟清將銀子掏出來,碎銀和銀票都有,準備的還挺齊全。
她拿了二十兩出來,招呼小二道:“尋個人,幫我牽驢,再備個寬敞些的轎子,送我二人回定國公府。”
小二一看銀子,喜不自勝,腰都快彎到了地上,立即高興的去準備。
隻是跑個腿而已,卻能賺這麼多,簡直是天降財神!
“尋常人哪怕是得了幾兩碎銀,都會對心生歡喜、感恩戴德。你在這二人身上花這麼多,可得了什麼回報?”葉雲眠是看不見賀李二人一樣,繼續對著親弟弟說道:“你花了那麼多銀子,他們便是叫你親爹,你也是能應的。”
“!!!”賀靖齊二人臉上又臊又怒,“你彆太過分!”
葉雲眠像是感覺不到他們的怒火,神情依舊十分冷靜。
“二位莫急,如今還冇到惱的時候呢!”葉雲眠淡淡一笑,然後不說話了。
這不鹹不淡的態度,卻更讓人覺得生氣,這般隨意又猖狂的模樣,簡直是絲毫都不將他們放在眼裡!
賀靖齊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旁邊的李均拉了過去,衝他使了個眼色。
待葉雲眠姐弟倆坐上轎子離開之後,李均這才說道:“與她吵什麼,莫要忘了,葉家如今是個什麼光景?她那大哥日益暴戾,就是個瘋子,都被陛下訓斥好幾回了,這爵位將來還能不能保得住都不一定,更何況,她一個常年在外的姑娘,初回國公府,也就咱們這樣的外人給她幾分薄麵,旁人,可就不一定了。”
這麼一說,賀靖齊也冷靜了下來。
葉雲眠敢昂頭挺胸的說話,可回了葉家之後,隻怕就隻能夾著尾巴做人了。
她那大哥葉惟寅雖與她一母同胞,但性子歹毒,根本就不重親情,據說定國公幼年因親二弟惦記爵位,竟狠心將個五歲孩子趕出家門,以至於到現在說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便是葉惟清,也常常被他打得皮開肉綻!
對待一同長大的弟弟都能如此,那對這個十幾年不曾相處的妹妹,又能好到哪裡去?
而且……
賀靖齊也想起了三年前太後所賜的那樁婚事……
如此一想,賀靖齊心情都舒展開來,這葉姑娘也隻模樣尚且還算不錯,可這性子比起林綿綿,比不得其中萬一!而且這人也不知是從什麼山野之地趕過來的,竟然穿得那般寒酸,她兄長和弟弟的名聲也差,自會連累她後半生!
賀靖齊揉了揉右臉,疼得厲害。
這粗鄙的女人力氣真是不小,必然是從小做了不少粗活養出來的,早聽說邊關那邊女子粗俗,如今一見葉雲眠,當真是如此!
此刻,被“定下”後半生的葉雲眠坐在轎中,動作似乎緩慢了一些。
她坐姿規矩,神情親和自然,渾身上下透出幾分輕鬆自在的氣質,讓原本緊張至極的葉惟清慢慢又長了點膽子。
“你真是我姐姐對吧?”葉惟清心裡是信了,可嘴上著實不知說什麼好。
他今兒,丟人了。
雖然滿京城都知道他是個慫包,可這些年在和姐姐來往的信件之中,他一直表現的……還挺有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