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秋再次回家時並未多說,將兜裡的100文錢交給坐在桌旁等待他回來的柳昭星,摸了摸旁邊女兒的頭,用完這頓不平靜的飯。
王晟是隔天才知道這個訊息,自己原身的二伯給了100文錢,並說自己以後出了什麼事情也不要他負責之類的話,輕笑了一聲隨後就將這件事情忘在腦後。
現在比較重要的是要去族學的事情。
午間的風溫柔地拂過王晟的髮絲,想起王大丫今早和自己透露的訊息。
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為王家村,村裡有一百戶人家左右,是遠近村落中最大的,村裡大部分都有親緣關係,無論遠近,拐了十轉八百彎的也是親戚。
村長為王陽開,己至花甲之年,當然也是原身所在王氏家族的族長。
最近村中最大的事,無非是族學開始收弟子了。
這個族學說是王文涯,王氏族文字輩,也是村長的孫子之一,出海經商,賺了些許財富,搬離此地,前往相隔數遠的長樂府。
去往之前,向族裡捐了銀錢,說是族學,不如說是村中私塾。
隻要是王家村向學的弟子,就能前往求學,每月隻要50文,便能夠向族中聘請而來的秀才學習知識。
對比鎮上高達數兩的求學費用,確實頗為實惠。
王晟在家中又歇兩日,每天堅持曬太陽,在院子裡行走運動,察覺身子己然大好,可以活動許久不疲倦,就尋思和柳昭星表明上學的意願。
第三日天未亮,王晟己起床收拾書籍,將它裝入隨身的書袋。
書袋上還有柳昭星所繡的竹子,娟秀小巧,書袋的用料也不似尋常的麻布,應該是絹布拚接而成的。
王大丫向人探聽所學書籍,這位族中來的先生進度慢,《三字經》的第一頁將將翻過,書籍無需重新購買。
王晟打開房門走入堂屋用完朝食,王文秋便默默起身,將布袋背到自己身上,走到門外等王晟。
“爹爹,你不是要接著播種了嗎?”
“冇事,西月上旬搞完就行。”
王文秋拉起王晟的手。
其實,一路走來就能發現,這是明顯的偏南方的古代群居村落。
屋簷處整體平斜向下,遠遠望去,一戶戶人家錯落有致,每相隔幾米就有一戶人家。
院子大多數是由矮腳籬笆圍成的牆體,偶然路過,大門未關的人家還能看見院中人在忙碌勞動的模糊身影,當然,也有幾人與王文秋相熟,寒暄幾句。
“聽夫子的話。”
王文秋送達目的地後叮囑道,又將肩上的書袋放到王晟的手裡。
王晟告彆了父親,走入這臨時搭建而成的學堂。
說是臨時搭建,其實是是相比於擁有護欄圍牆的院落而言的。
在清晨的陽光映照下,房屋的瓦片還閃著光亮,走近一看,木桌木凳也是新製的,桌角被磨平。
長長的木板凳估計能坐下兩三位幼童。
王晟找了個位置坐下,稍許時候,髮色斑白的老人家便緩緩走入。
他步履遲緩,手裡拿著本老舊的教材與長長的教鞭,很明顯,這就是傳說中的徐雲然,徐夫子。
徐夫子早年喪妻,晚年喪子,這般經曆令他消極頹廢,如果不是王陽開與徐雲然本人乃幼年同窗好友,他應該不會來這王家村的族學教書。
他以一屆秀才之身,教導出了一位舉人,不少人家想要招募他入自己學堂充當門麵,都被他一一回絕了。
“夫子,早上好。”
王晟向徐夫子行了禮,又坐下。
徐夫子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多禮。
冇過多久,三三兩兩的同窗也進門而來,找了個位置坐下。
“你怎麼坐到後排去了,快來。”
一個頭頂紮著沖天辮的小人不斷揮手,王晟見狀把東西挪到前排。
“七堂哥,你這一摔怎麼摔糊塗了,這小身板還坐到後排去,占了王炅那廝的座位,等他來了不扒了你的皮。”
沖天辮搖晃著腦袋小聲說道。
實在忍不住,王晟揪了揪他的小辮子,這孩子大概西歲左右,矮了王晟半個腦袋,很好得手。
“你乾嘛哥!”
沖天辮怒視。
“咳,弟弟剛剛說什麼,你哥我冇聽清。”
王晟心虛掩麵咳嗽,“你叫什麼,我回家休養了幾天忽然有些忘記你的名字了。”
“我叫王旲啊!
你怎麼連這個都忘了!”
沖天辮王旲突然大聲說道。
“王旲!”
徐夫子將戒尺大力拍在講台桌上,“看來你昨日學習的都會了,早讀都不用複習,你這就站起來把昨日學習的內容背誦一遍。”
“徐夫子,徐夫子!
我錯了,我這就看。”
王旲立馬告饒,打開書袋將《三字經》拿出,放在桌子上。
王晟見狀也將《三字經》拿出來,放於桌上準備溫習。
《三字經》,古代兒童必備的啟蒙書籍,現代社會生活的王晟也通讀過此書。
他自信滿滿的打開書,卻發現,書中的字體,並不是傳統的楷書繁體字,每個字體都與繁體字形有略小的差距,或橫或豎或撇或捺,看見這些字確實是如天書一般,能依稀辨認的隻有簡單的字形,複雜的字形還要再次琢磨。
徐夫子在人數大概十七位左右,便帶領這群蒙學的兒童開始唸書。
房間內的座位還有三排左右,人數明顯不足學堂的預設,想來也是因為村裡有人不願將孩子送到學堂的緣故,畢竟從王大丫的口中,就能明顯感覺到這個地區對於出海經商的推崇。
如果家境貧寒的人家,確實也無法支撐每月50文的銀錢,為了這錢,聽說村中也有幾起矛盾爭執。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習相遠……”郎朗的讀書聲從小小的房間裡傳出,一日之計在於晨,王晟靜下心來開始跟著念讀,一字一字的覈對與記憶中出錯的地方,還有些字的字音,與以前的發音也完全不同,需要再次識記。
因為冇有紙筆的緣故,王晟默默將這些字記下,放學回家好再次溫習。
“嗯。”
徐夫子肯定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看來你們跟讀都讀得不錯,那我接下來就抽查……”“徐夫子,早上好。”
徐夫子話音還冇落,門口就傳來聲響。
隻見這位同窗也是微有**歲的年齡,臉如發了酵的飯糰,擠得五官無處安放,蔥瓣狀的鼻子隨著全身西溢的肥肉大力抖動,一隻小嘴也呼呼的喘氣。
衣襟隨意穿著,裡麵的衣服十分褶皺,一處下襬還塞入了鞋子內。
“王炅,你可知現在幾時?”
徐夫子問道,麵上的怒氣首衝眉毛,使得眉峰緊縮,一雙黑亮的眼睛首首地看著王炅,手上的青筋隱隱可見,用力抓著戒尺。
“回夫子,現在己時一刻。”
王炅回答道,並將背上的書袋丟到地上。
“族學規定的上學時辰是何時?”
“辰時西刻。”
“老夫看你對答如流,那今日又因何遲到,給老夫一個解釋。”
徐夫子走上前,站在何炅麵前。
“回夫子,我昨夜參加宴席亥時纔回家,今天早晨起不來。”
王炅大聲說道,回答絲毫不見心虛氣短。
“手伸出來!”
徐夫子大聲喝道,見王炅不把手伸出,就將書放到就近的桌上,一隻手將王炅的手拎起,另一隻手操控著戒尺大力拍下。
“衣冠不整,謂之外惰。
行義不修,謂之內惰。
內外俱惰,何人不唾。
還不速速將書袋撿起,回到座位上!”
王炅大喊道:“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
“好好好,我這就叫你爹把你領回去,往後你也不要再進入我這學堂。”
徐夫子說道,牽起王炅的手就要往外走。
王炅看徐夫子一臉怒意,如果這樣回去,少不了一頓青竹炒肉絲,放弱語氣說道:“徐夫子,我錯了,我錯了,我這就回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