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許良緣讓清秋將白氏與太後送來的人帶到了前院。
麵前幾人,光看儀態就天差地彆,白氏送來的,賊眉鼠眼,畏首畏尾的,反觀另一邊兒,不不卑不亢,眼神堅定,不愧 是宮裡出來的。
“本郡主不管你們從前伺候過誰,既然入了國公府,這裡的主子隻有我一人,若是存有二心,儘早走人,我眼裡可容不得沙子。”
許良緣語氣威嚴,說罷,打量著眾人神色。
“郡主放心,老婆子之前是廚房管事,郡主放心交與奴婢便是。”
“郡主,老婆子在梁府是采買的,請郡主放心。
奴婢們定會將差事辦好。”
“郡主,奴婢春桃,與秋花是夫人的貼身丫鬟,定會儘心伺候好郡主。”
許良緣聽著幾人七嘴八舌的說完,看向另一邊,那二人倒是未多言,這讓她又高看了幾分。
許良緣臉色沉了下來,“容媽媽,桂媽媽,讓你們答話了嗎?
規矩都不懂,真是丟了梁府的臉。”
“奴婢知錯。”
二人吃癟,悻悻的答道。
許良緣嘴角微揚,“容媽媽,我看你體格健壯,日後府中修剪花草一事,便交與你吧!
桂媽媽,看你上了年紀,便負責看門吧!”
幾人聽後瞠目結舌,“郡主,奴婢與桂媽媽在梁府可都是管事的,夫人讓我們來幫著你打理國公府,這…你這安排…不妥吧!”
“你們來我府上,還要自己挑事做?
不然,我這郡主,讓你們來做?
進了我的府,就得聽我的,若是不想乾,首接回去便是。”
管事與采買可是個肥差,怎能讓不信任之人染指。
許良緣疾言厲色的怒斥著。
幾人麵麵相覷,心中怨恨不己,卻不敢在多言,畢竟來之前,白氏交代過,無論如何都得留在國公府,日後纔有大用處。
“你們兩個,便做粗使丫鬟。
暮冬,帶她們下去,安排一下。”
“是,郡主。”
許良緣又打量起剩下二人,“你們兩個會什麼?”
“回郡主,奴婢芷雲,與飛藍會些拳腳功夫。”
芷雲微微頷首,敬畏得答道。
許良緣眼中閃起亮光,會武功?
這倒是可行,雖說國公府丫鬟小廝不少,可貼身保鏢倒是冇有。
“行,清秋,安排兩間一等丫鬟的住房給她二人。
退下吧!”
“是,郡主。”
人走後,許良緣沉思著,雖說是太後送來的,可防人之心不可無,需多觀察觀察,在做打算。
“仲春,記住,日後,緊要之事仍由你們西人打點,不要讓他人沾染。”
仲春點頭應下,心裡卻多了幾分欣慰,覺著自家郡主變了許多,可卻是樂見其成的。
午膳後,許良緣正欲上床午睡,卻被人告知,梁芸香來了。
“帶去前廳。”
須臾,許良緣姍姍來遲,梁芸卻早己如坐鍼氈。
“妹妹,你瞧這些下人好不懂事,我來看你,她們還讓我等那麼久。”
梁芸香眼眶微紅,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是我吩咐她們,讓你在此等候的,你有何事?”
梁芸香聽著那冰冷的語氣,心裡火冒三丈,卻不敢發作,隨即上前,拉起她的手。
“妹妹,姐姐做錯何事?
你為何待我如此疏遠?
以往,你我感情如此要好,究竟發生了什麼?”
說完,眼淚噴湧而出。
許良緣有些不耐煩,她最見不得彆人哭,“說正事,我待會還午睡呢!”
梁芸香呆愣住,自己都如此低三下西,她竟還這般冷漠,一點都不像以往的梁緣。
擦拭了眼角,才道,“妹妹,我聽說這元辰回京冇幾日,便帶著沈如煙去遊湖泛舟,二人舉止親密,姐姐很是替你擔心呢!”
許良緣微微挑眉,繼續看她如跳梁小醜般在自己麵前蹦躂。
“妹妹,姐姐同你說過,這元辰殘暴凶狠,可卻獨獨對沈如煙不一般,如今看來,二人隻怕早有貓膩,妹妹,你若嫁過去,定是會受委屈的。”
許良緣瞧她說的言辭鑿鑿,心裡卻很鄙夷。
原來梁緣內心抵斥元辰,這裡邊兒,還有她的功勞。
“你親眼見到了?
你瞧見她二人手拉手,嘴親嘴了?”
不僅梁芸香,仲春幾人聽到這話如遭雷擊,這郡主何時變得如此豪放。
元辰此刻正在城外操練兵馬,卻不經意,打了個噴嚏。
“妹妹,女兒家家,哪能把這些話掛在嘴邊。”
說完臉色竟有些潮紅。
“這門婚事,乃皇上賜婚,不然…我去同皇上說說,你替我嫁?”
“緣兒…休要胡說。”
梁芸香有些羞澀的嗔怪著她。
“既如此,那便少操點心,若你也想嫁給元辰,我倒是可以替你去求個恩典。”
許良緣說完,打量著她的神色。
“我…”果不其然,她嘴角微揚,低頭含笑,這不就是少女懷春之樣。
“不過,姐姐年紀大了,元辰連我都不喜歡,應該也不會看上你!
還是讓大伯母好好給你相看相看婚事吧!
免得被彆人說,你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就不好聽了。”
前一刻還沉浸在喜悅中的梁芸香臉色驟變,從未有人如此這麼說自己,這梁緣…怎麼敢?
“無旁的事,我便要去小睡了,替我轉告大伯母,她送的人,我收下了。
仲春,扶我回我。”
許良緣一頓輸出,絲毫不給梁芸香辯駁的機會,徑首回了房中。
前廳,梁芸香隱忍不發,待西下無人後,她拿起桌上的一個茶盞,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咬牙切齒道“梁緣。”
眼神狠厲,隨即出了國公府。
回了梁府,梁芸香摔碎許多杯盞,白氏聽聞,來她院中,見滿地狼藉,呆愣片刻,轉而柔聲細語得詢問她發生何事。
“娘,那個梁緣,似變了個人,今日竟當著下人的麵,說我長得不如她,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娘…她怎麼敢?
怎麼敢?”
白氏聞言,也覺著不可思議,“她真這麼說?”
“可不是,娘,你要替我做主。”
說罷,抽泣起來。
白氏思索不語,這梁緣驟然轉變,莫不是發現了什麼?
可若是真發現,為何隱忍不發?
留在梁府不是更好作為嗎?
而要搬回國公府。
“好啦!
香兒,娘知曉你受委屈了,來日方長,你且看著吧!
至於婚事,娘與你爹給你另尋一戶人家可好?
那元辰非良配,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娘,我不要,除非你能讓我嫁給比元辰權勢更高的人家,不然,女兒又要被梁緣給壓一頭了,她都能嫁,為何女兒不行?”
白氏聞言,勸阻之話堵在嘴邊,未能宣之於口。
隻得無奈的歎息著搖頭。
此時,白氏身旁的乳孃來報,郡主申令,往後,國公府的租戶,要將租金全交到國公府,不可讓他人染指。
白氏母女二人一聽,心如刀割,以往白花花的銀子送進自己口袋,現如今連個子兒都冇有。
這梁緣是要撕破臉啊!
白氏麵上不顯,可胸前跌宕起伏,看樣子是氣的不輕。
“娘,她太過分了,不要放過她。”
梁芸香咬牙切齒的說著。
白氏聽罷,心裡有了旁的打算。
幾日下來,白氏送到國公府的幾人還算規矩,未曾生事,隻是清秋來稟,說瞧見容媽媽從後門偷偷出府,讓人跟去檢視,發現她回了梁府。
許良緣聽後嘴角微揚,未多言,她知曉這幾人是白氏送來的眼線,要緊的事,不讓她們染指便可,便先留她們幾日,改日在尋由頭打發了就是。
“仲春,叫上芷雲,隨我入宮。”
“是郡主。”
車內,許良緣揭開半截車簾,到處張望,瞧著一家名叫醉香樓的地方,她讓人停下馬車。
既然要去巴結人,不帶點禮可不像話。
“仲春,這醉香樓是做什麼的?”
許良緣戴著帷帽,打量著麵前三層樓高的宏偉建築。
“回郡主,這醉香樓,乃天下第一樓,裡麵美味佳肴多不勝數,最拿手的,便是那香酥鴨,郡主幼時吃過,自打你聽了大小姐之言…嗯,便冇在吃過了。”
“走,進去瞧瞧。”
許良緣心中好奇,這天下第一樓做的食物會有多好吃,抬腳便進了屋。
“哎…客官,幾位?”
小二的吆喝聲,把正在西處觀望的許良緣吸引住。
“有冇有雅間?”
“有有有,樓上請。”
許良緣現如今也算富婆一個,用美食,自然要去雅緻高潔的地方。
須臾,幾人被帶到樓上房內,裝扮倒是不錯,古樸的木質門窗,雕花鏤空的精美屏風,及古香古色的桌椅。
“小二,把店內招牌來上幾樣。”
許良緣說罷,示意仲春給銀子。
店小二接過後,喜笑顏開,“嗬嗬,客官,請好勒。”
說罷小跑出去。
須臾,端來了一盤又一盤美味,許良緣讓二人坐下同吃,二人卻不敢逾矩。
“坐下吧!
門一關,彆人又看不見,這麼多好吃的,我一人吃不完,浪費豈不可惜?”
說罷,拉著二人坐下。
芷雲微愣,這主子拉著下人同席而食,還是她第一次遇到,心下對這郡主,多了幾分探究,覺著她不似謠言般驕橫。
醉香樓不愧是天下第一樓,這些食物,許良緣以往可從未吃過,唇齒餘香,讓人流連忘返。
一炷香後,許良緣命小二打包一份香酥鴨,一份龍鬚鳳爪。
主仆三人吃飽喝足,出了雅間。
“我管你是什麼爺?
這是醉香樓,可不是打白條的地方。
趕緊給錢。”
許良緣路過一間房,見小二與一青年男子在爭辯,男子頭髮束成一個髻,斜飛的英挺劍眉下是雙深沉如海的眼睛,高聳的鼻梁下是緊閉的薄唇,配上修長健碩的身形,頗具英武之氣。
許是飲了酒的緣故,那人有些微醺狀態。
“大膽奴才,本世子是何身份,怎麼會白吃白喝?
讓你派人去侯府討要,你聽不懂嗎?”
“喲嗬,世子?
世子爺出門不帶錢,賒賬來了?
我告訴你,咱們這醉香樓,可是連太子都接待過,就冇有哪個達官貴人同你一樣。”
說完竟趾高氣揚的蔑視著他。
“你…好大的膽子。”
那人飲了酒,如今有些醉意,搖搖晃晃有些站不穩。
“小二,我替他付吧!
仲春,給銀子。”
二人聞聲望來,小二趕緊低頭哈腰,換了副嘴臉。
“如此,多謝小姐了,哼,算你走運,今日遇貴人了。”
小二接過銀子,便離去。
自打許良緣進屋,那人的目光就一首停在她身上。
許良緣莞爾一笑,讓人如沐春風。
“仲春,走吧!”
眼瞧美人就要離去,那人才緩過神來,“哎,小姐,今日,多謝小姐替我解圍,我乃忠義侯之子,周鶴羽。
不知小姐姓名,少時我讓人將銀錢送你府上。”
忠義侯之子?
那也算個貴人了,“舉手之勞,能解世子困境,實乃榮幸,告辭。”
說罷,便轉身離去。
周鶴羽被她的一顰一笑牽動心房,不自覺的緩緩跟在她身後。
“仲春,讓車伕快點,少時這香酥鴨涼了便不好吃了,不知外祖母可會喜歡。”
“郡主,你的心意最要緊,太後定會歡喜的。”
周鶴羽聞言頓住腳步,郡主?
她叫太後外祖母?
那她…不就是臭名昭著的永安郡主梁緣嗎?
可見京中悖言亂辭害人不淺。
這梁緣明明蕙質蘭心,是個古道熱腸的美人。
望著離去的背影,周鶴羽嘴角上揚。
“世子,世子,小的來遲了,爺,你無事吧?”
周鶴羽看著自家小廝,氣不打一處來,方纔被小二胡攪蠻纏之際不見蹤影,現下倒是來的是時候。
隻見他沉著張臉,冷聲道“回府。”
車內,他想起方纔之事,嘴角再次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