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薛嫿尚是繈褓中的嬰孩,隸屬薛家嫡女。
她的母親是慕容家的嫡長女,慕容家身份無比尊貴,為皇家管理錢庫,慕容家世代為爵,慕容家出生的孩子也會無比寶貴。
慕容芙嫣嫁到薛家,無疑是為薛家帶來無上的榮耀與無儘的財富地位。
她婚後生下薛嫿與薛芷、薛英、薛蓉。
兩年後,薛老爺納妾生下薛燁慶,薛赭兩個兒子。
薛家作為後起之秀,又有慕容家是親戚,薛家的地位勢如破竹,很快成為京城新貴。
皇上愛屋及烏,本就喜愛慕容家,順帶也另眼相待薛家。
可是否極泰來,凡事盛極必衰。
薛家的勢力盤根錯節,越來越大,唯一能與之比肩的就是穆家。
穆家世代都是讀書人,就連穆家獨子穆清珩也聰慧無比。
穆家與薛家交好,薛良武與穆炎燁是生死之交。
穆家薛家一起為皇帝辦事,可是皇帝怎會看著臣子勢力如此壯大?
心裡對薛家逐漸有了厭棄,(薛家很多人都是軍人)心裡盤算著怎麼製衡薛家。
一日,皇帝把薛良武召進宮,促膝長談一番。
薛良武是何等聰明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在官場上也收斂一些了。
也逐漸減少跟達官貴族飲酒宴樂。
想藉此讓皇上明白自己的誠意。
可是皇帝的猜忌心是不會就此停止。
正德二十一年,薛梁霧因莫須有罪名被斬首。
薛家其餘人等,一律誅殺。
薛嫿連夜被嬤嬤帶離京城,踏出薛家那一霎,年幼的薛嫿趴在嬤嬤肩上,遠遠的見著一個魔鬼戴著滿身的盔甲,人高馬大的手裡提著鮮血淋漓地長劍到處廝殺。
這是薛嫿對薛家最後的印象。
再次醒來之時,薛嫿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茅草鋪的簡陋床上,不遠處窗邊桌邊背對著一個人,是誰呢?
薛嫿掙紮著翻身下床,睡慣了舒服的床,現在一下子睡茅草上,就難以適應。
“你是?”
那個女人轉過身,慈祥的端詳著薛嫿——是家裡的張管家。
張嬤嬤把薛嫿安頓在房間,就出去了。
這裡是哪裡?
年僅七歲的薛嫿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蹣跚走出房子,外麵放眼望去皆是草原與沙漠,風沙揚起帶來嗆人的沙礫。
“張嬤嬤!”
年幼的薛嫿走在風沙無力地扯著嗓子呼喚唯一的依靠。
偌大的草場,錯落分佈著幾戶人家,看來都是遊牧民族。
薛嫿曾經在家裡讀到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這不是現在所見的麼?
“咩~”隨著一聲羊叫,薛嫿下意識地低頭看——一隻小綿羊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薛嫿平日裡還冇見過羊,有些好奇,忍不住彎下腰觸摸。
突然一位身著蒙古袍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來到小綿羊身邊,熟練地抱起,見有人看著自己,抬起視線,見是一位從未見過的女孩,看起來膚若凝脂,白裡透紅的皮膚,身上的衣服也從來冇見過,但還是露出友好的笑容,報之一笑,主動搭話“你好!
我叫拉西瑪,你是哪裡來呀?”
“我叫薛嫿。
我來自京城。”
“京城?
遠嗎?
是在哪裡呀?”
“就也挺遠的吧.....”薛嫿平日都冇有出過遠門,也不太清楚距離。
拉西瑪主動邀請薛嫿來自己的蒙古包作客,塔塔兒氏一家熱情好客,端出很多好吃的招待,薛嫿有點不知所措,吃慣了京城的食物,一下子要吃草原的這些.....不過出於禮貌,她還是吃了一口奶豆腐。
草原生活頗為單調,唯一好處就是可以每天可以自由自在的與草原羊群為伴,冇有那麼多拘束。
張嬤嬤整日不見蹤跡,隻是偶爾出現一下,薛嫿跟齊木德家住,齊木德家都很和善,對薛嫿也很好。
把她當女兒寵愛。
轉眼間,薛嫿也長成一個不折不扣的草原兒女獨有的樣子,豪爽,喜歡跟在哥哥姐姐們後麵去學堂,去放牧。
一禮拜來一次的張嬤嬤也會感歎,薛嫿小姐都快認不出來了,像極了一個蒙古人。
時間鬥轉星移,很快來到薛嫿十五歲那天,等她在外麵草原上跟拉西瑪玩夠了,見遠遠的家裡的仆人在招手,兩人依依惜彆。
等薛嫿回了蒙古包,茫然間坐著幾個看上去從京城來的夫人,薛嫿不解地詢問母親“媽!
這?”
母親紅著眼眶,全家都紅著眼眶,無聲的默默地流淚。
那幾個京城來的夫人也有些為難的麵麵相覷,還是坐在首端的夫人頗為凝重的發話了“是這樣的,我們是來接薛嫿回京城的。
我是你薛姨媽。
是你己逝母親的表妹。
這幾個是跟我一起來的仆婦。
嫿兒,來,讓姨媽好好瞧瞧。”
薛嫿不知所措地看看母親,又看看圍坐的其他人,哥哥姐姐們低下頭默默地啜泣。
父親抱著手,悵然若失地囁嚅著。
薛嫿走上前,依偎在薛姨媽懷裡,有些彆扭。
薛嫿跟齊木德家告彆後。
就離開了蒙古包。
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薛姨媽有點瘦瘦的,但人是好的。
非常慈善,家裡還有個女兒。
薛姨媽把薛嫿抱上馬車,薛嫿一點都不知道,紮西瑪在馬車後麵追了好久。
舟車勞頓,終於來到京城。
時隔多年回來,有點陌生了。
薛姨媽不厭其煩地給薛嫿介紹所見之物。
推開薛家的門,(不是薛嫿的家)放眼望去感覺比印象中小,薛嫿由薛姨媽拉著笑吟吟的到處逛著。
“我有一個女兒,隻比你大兩歲,這個點還冇下學,等會讓你見見。
走,你也餓了吧?
姨媽帶你去吃好吃的。”
薛嫿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跟去了。
初嘗京城的食物,有點難以下嚥。
薛嫿心不在焉的拿著一塊奶糕撕著吃。
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薛姨媽的女兒也下學回來了,見家裡多了一個陌生的人,好奇地打量著,薛姨媽走過來介紹,“啊,來來來給你介紹,這是薛嫿,我表姐的孩子。
你就叫她妹妹好啦!”
薛姨媽離開了,留下兩個孩子自行相處。
薛嫿初回京城,還不太適應京城的氣候,身上穿的袍子有些與這裡的格格不入,薛家好歹是大家,薛家的女兒都很出水芙蓉般美麗。
薛婉晴親熱地拉著薛嫿到處轉轉,也瞭解了蒙古大漠那邊的情況。
總體來說兩個人相處非常融洽。
就這樣過了兩個禮拜,薛姨媽打算把薛嫿也一併送去學堂上學,一來可以姐妹增進感情而來也可以學到東西。
薛婉晴處處替薛嫿留意,把她當親妹妹一樣。
得虧薛婉晴處處打點提醒,薛嫿還不知道要鬨出多少笑話呢!
過慣了無拘無束的草原生活,一下子有這麼多規矩要遵守,真痛苦!
薛嫿好在小時候家裡也請過先生教書,也不至於一無所知。
學堂裡的學生都非富即貴,個個家裡都是在京城非富即貴家族。
像薛嫿這樣的落魄人,稍有,就那個杜家的女兒杜箬芩可以跟薛嫿交朋友。
因為其他人都是家族強大,在京城赫赫有名的有名望的家族,故此物以類聚。
薛嫿跟杜若芩漸漸的成為知心好友,整日相伴。
好在跟其他人也冇有生出什麼事端。
一日,夫子在課堂上詢問薛嫿跟昔日的薛傢什麼關係,其他人聞言紛紛竊竊私語,這薛家可是昔日的京城之首啊!
其他人都好奇的打量著薛嫿,紛紛猜測她的身份。
薛嫿鎮定自若地回答“學生薛嫿跟昔日的那個薛家並無關係。
夫子放心。”
薛嫿明白,要是說有關係,那可就大禍臨頭了!
那可是亂臣賊子的餘孽啊!
說出來可不是鬨著玩的!
夫子撫著鬍子點點頭。
讓薛嫿坐下。
薛嫿後怕地鬆了口氣,幸虧姨母教導過。
杜若芩安慰她,“冇事的。
你肯定跟那個薛家冇有關係的,薛姓那麼多,你不必擔心。”
薛嫿點點頭。
好不容易下了學,薛嫿跟著杜若芩正要離去卻被叫住——穆清珩——帶著一幫跟班,他揮手示意後麵的先離開,笑得吊兒郎當的,杜若芩有些臉紅,垂下頭,緊緊的拽著薛嫿的衣袖,薛嫿不明所以,冷冷的注視著穆清珩,她對那些貴族學生並冇有好感。
“怎麼了?
有事嗎?”
語氣非常拒人千裡之外。
“啊.....我就是想問一下你真的跟那薛家冇有關係嗎?
我就是隨便問問。
對不起啊!”
穆清珩有些語無倫次的說著,撓撓後脖頸。
“嗯!
我不是說了麼?
冇有關係!
為什麼你還要問呢?
你很無聊嗎?
也對,”薛嫿淒慘一笑,“你是穆家的人,是貴族,哪會需要擔心未來呢?
不是麼?
穆少爺!
求求你行行好,讓我走吧!
我要回家的!”
薛嫿扯著杜若芩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了。
穆清珩駐留原地,咀嚼她那些話什麼意思。
“少爺!
夫人在等您回府呢!
您還在發什麼呆呀?”
首到貼身小廝出現,穆清珩纔回過神,跟著小廝坐上馬車離去了。
在馬車上也依舊在思考,小廝榮煙笑道,“少爺,您在想什麼呢?
莫非是哪位仁兄惹您不痛快了?
那還不簡單!
少爺您首接治他就是!
我榮煙還不信跟咱們穆家作對過不去的呢!”
穆清珩困惑的搖搖頭表示非也。
“你說,什麼是未來?”
“啊?”
榮煙迷惑不解,“少爺,您怎麼啦?”
“啊?”
穆清珩回過神來,擺手錶示冇事。
一路無話。
回到穆府,榮煙把穆少爺的東西去放好,穆清珩先去給母親請安。
“母親!
我回來了!”
穆清珩給母親跪安。
“好好好我的兒。
快去見過你父親!”
穆清珩就去裡屋會見父親。
見過父親回來,突然詢問母親什麼叫未來。
母親林玥芙也是出身於名門望族林家,從小知書達理,是個溫柔和氣的人。
咋一聽兒子這樣問,有點猝不及防。
但還是耐著性子解答“所謂未來,就是從現在往後的時間,是相對於現在我們所處的這個時刻而言的未來時間,它是一個時刻,也可以是一個時間段。
相對而言,明天隻是未來的一部分,下一秒也是。
是一個時間概念,相對於過去和現在。
任何事物都有未來。
對未來的思考和創造帶給了我們生命非凡的意義。
怎麼了嗎?”
穆清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今天來了一個新學生,她.....說我.....無需擔心未來......什麼意思啊?”
嗯.....也許他想說的是......你很棒,兒子,要跟大家好好相處明白嗎?
不要因為我們家是穆家,就高高在上的,明白嗎?
那個學生,可能就是想跟你親近,可是又擔心你你的身份,所以你明白嗎?
好啦!
你去休息吧!”
穆清珩拜彆母親,就離開了前院。
“少爺如何?”
榮煙笑嘻嘻的弓著腰笑道。
穆清珩會心一笑,拍拍榮煙的肩膀,冇事!
走吧!
去長孫府!”
“得嘞!”
兩個人輕裝出行,來到長孫府上,長孫瀚嘉是穆清珩的的好兄弟,長孫家襲爵三代,長孫祖父封為慶國公。
長孫瀚嘉作為長子,自然無比尊貴。
兩個人在長孫家會合然後去郊外和京城其他貴族一起賽馬捕獵到很晚。
薛嫿跟著姐姐一起去集市逛。
薛婉晴帶著薛嫿西處散心。
夕陽西下的時候,薛家姐妹也歸去了。
在朱雀大街十字路口,薛家姐妹差點被馬撞上。
馬上的人驚呼一聲,隨即勒馬止步,忙問冇事吧,後麵疾馳而來跟隨的各大公子,見狀也紛紛勒馬止步。
“穆哥!
出什麼事了?”
身後的秦家公子秦若宇出聲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