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憶起自己不久前放下狠話,甚至還想掌她的嘴巴,登時汗如雨下。
誰又能料到,二姑娘真是撞了邪?
思及此,也顧不得顏麵,俯身就要跪下道:“小仙姑,是老奴嘴賤,二姑娘卻是無辜,求小仙姑救救二姑娘。”
她跪下時,黎莘並不攔她。
當初她好心提醒,被趕出來不說,險些讓人抽了兩個嘴巴子,心中這氣一時半會還咽不下去呢。
隻見她一把年紀還要磕頭,她就出聲阻止道:“我去便是,你起來吧。”
那嬤嬤忙應了是,手忙腳亂的起身,顧不上撣撣身上灰塵。
“你且等等。”
黎莘將她撂在院中,自己入了房內,取出一隻破舊木匣吹了吹,小心的抱在懷裡。
她這個偽·神婆,全靠這些裝腔作勢了。
嬤嬤不敢怠慢,讓著她出了院子,又親扶她坐上小轎。
金葉子黎莘未收,隻道治好了再說。
嬤嬤定了心,暗暗猜測她是有真本事的,說話行事就愈發的恭敬,不論黎莘問什麼,都一一答了。
兩人抬的轎子倒不搖晃,安安穩穩的來了薑府門外,黎莘方掀開轎簾,嬤嬤便躬身迎上來,要攙著她走。
“不必。”
黎莘拂開她的手,“你帶路就是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薑府雖不算宗族世家,卻也是書香門第,亭台小樓,曲徑通幽,頗有一番滋味。
穿過一條碎石小路,便來到了薑二姑孃的院子。
薑朗不願見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兒,早早的離開了,蔣氏仍守在屋子裡,麵帶愁容。
甫一入院,她就嗅到了淡淡的腥膻味。
嬤嬤衝著屏風裡頭喚了一句。
蔣氏聞言,用素帕拭了拭淚,扶著丫鬟的手起身:“快請小仙姑上座。”
她邊說邊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要去迎黎莘。
黎莘自進門後,一首擰著眉左右打量,如今見到蔣氏,並未接她的話,而是開口道:“夫人,可允民女在這屋內瞧瞧?”
蔣氏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忙道:“自然,自然。”
意思意思行了禮,黎莘就抱著木匣過了簾子,往視窗走去。
視窗緊緊閉著,不曾開合。
黎莘蹲下來,伸手在窗台上摸了摸,觸到細碎粉末,便湊近鼻端嗅了嗅。
並非那股濃鬱的腥膻味。
她後退兩步,俯下身子,在地麵仔細的檢視一番。
蔣氏站在一旁,不敢擾她,半晌卻忍不住揪著帕子問道:“小仙姑,瞧出甚不曾?”
黎莘點點頭。
不等蔣氏再問,她己起身打開了木盒,掏出一個圓口小瓷瓶,拔了瓶塞將裡頭的粉末沿著窗台抖索下來。
約莫到了床沿,她就止住了。
蔣氏有些不明所以:“這是……”黎莘回頭打斷她的話:“夫人身邊,可有中氣足的丫鬟?”
蔣氏聞言,立時將疑問拋在一旁,點頭道:“有的。”
說著,就指出一個生的圓胖的丫鬟。
黎莘招手讓丫鬟過來,見她瑟縮著,便柔聲寬慰道:“奠帕,你含一口氣,隻對著這些粉末,朝南邊吹便是。”
丫鬟麵上的慌亂褪了一些,按照黎莘說的方向沾好,深吸了一口氣。
“記住,不能斷,一氣兒吹完。”
黎莘囑咐道。
薑朗雖是從二品的禦史大夫,能攀上安平侯府,也是高嫁了。
更何況,這安平侯並非紈絝子弟,他原是郡王you子,十三歲入軍,征戰七年,戰功累累。
初及弱冠,便被封為安平侯。
不少人見過他凱旋而歸,身披寶甲,頭戴銀冠,身姿昂揚如青鬆,端的是器宇軒昂。
薑媤隻在宮宴中見過他一回,褪下戰甲之後,錦衣玉袍著身,卻似個翩翩公子,俊逸且雋雅。
一顆芳心就此暗許。
可好景不長,年前,安平侯領旨出征,遭了小人暗算,孤身入了敵軍包圍。
待救出來時,己是身中數箭,奄奄一息了。
他被送回上京時,天子震怒,無論禦醫,民間神醫,但凡能救活他的,一律重重有賞。
因安平侯吊著一口氣,生死不知,就有人提議,若不然讓薑二姑娘與安平侯提前成婚,說不得能沖沖喜。
聽了這話,蔣氏立時坐不住了。
若安平侯好好的也就罷了,如今他半隻腳踩進了閻羅殿,哪還能讓自個兒的女兒去上趕著守寡?
當下就和薑朗鬨開了。
薑朗無法,心中也捨不得女兒,就頂著天子之怒,將二人親事回了。
郡王府倒不曾怪罪,畢竟安平侯的確撐不久了,冇的讓人家好好的姑娘進門蹉跎的。
但若說不愉,還是有幾分的。
兩頭的關係便這麼冷了下來,退親後不久,安平侯也嚥了氣。
這下,薑府的立場愈發尷尬。
往常活潑開朗的薑媤也再不愛出門,總有人對著她指指點點,說她薄情寡義,不是良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