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辛未年,西晉永嘉五年,成漢玉衡元年,漢趙光興二年。宜:塞穴、結網、餘事不取,忌:諸事不宜。
周躍醒來後,才明白,自己竟然穿越到了西晉末年,正是亂世開始之時的311年。而這具身體,是太傅傅祗三子傅熙,一個嗜好老莊、愛好清談、外表清朗的繡花大枕頭!
早在去年夏季大旱,長江、漢水、黃河、洛水全都枯竭,徒步可以通過。以晉帝國首都洛陽為中心,西去千裡、東去千裡、南去千裡、北去千裡,一片荒蕪。
今年又是大旱,亂兵、盜匪,像梳子一樣,將洛陽城一層層的梳過。洛陽城早已成了饑饉之城,連懷帝都要靠大臣接濟,而城中早已開起了人肉市,百姓易子而食,互相殘殺,靠吃屍維生。
四月,太尉王衍帶大軍出行,被石勒包了餃子,十幾萬大軍無一生還,光親王就六個,大小官員更是不計其數,,悉數被推土牆壓殺。
石勒部下的匈奴、羯族、鮮卑族將晉帝國將士十餘萬人四麵圍起,火燒大軍,大軍相踏如山,無一人得免。
至此,長江以北再冇有一支軍隊前來勤王,無人能跟漢趙抗衡。整個晉帝國在八王之亂、五胡之亂中,耗儘了元氣。
也許這年是整個漢族最悲哀的一年,長江以北再冇有漢人生存之地,連做奴才的資格都冇有。隻有被殺,被驅趕,被圈養。
就在這一年,鮮卑人、羯人、烏桓人、丁零人、巴人、氐人、羌人、盧水胡、鐵弗人、高句麗人、九大石胡,正式飲馬黃河,劫掠中原,拉開了中國最黑暗的序幕。
所有劫掠中原的胡人不會農耕,大部分還處在原始社會。好點的,像匈奴五部之類早已定居中原,跟漢人一直有聯絡的,還是算得上是奴隸社會。
而最為凶殘的羯族、白種匈奴、鮮卑族,他們冇有文字,冇有文化,冇有文明,他們不懂竭澤而漁,也不懂什麼是文明,什麼是文化,他們也不需要去懂。四處殺掠,不事生產,直接拿漢女子做軍糧。
殺死她們的父母兄弟孩子,搶走他們的糧食財產,燒掉他們的房屋,這就是曆史書上寫的民族大融合,堂堂中華文明頹廢至斯!
周躍細細回想曆史上所記載的這一切,來到這個時代除了絕望還是絕望,自己不過是一個剛剛畢業,當上藝術大學的一個實習油畫老師。
以前如果不是為了考研,研究過中國藝術發展,自己甚至不知道中國曆史上還有這樣的黑暗時代。
周躍不禁苦笑,哪個朝代不好去,跑這麼個亂世,哪怕去了任何一個朝代,憑自己的知識還能混口飯吃。攤上這麼個柔弱的身體,彆成胡人的飯就不錯了。
“三叔,三叔”,周躍瞧去,原來是大哥、二哥的孩子。兩個小男孩玩的滿身灰塵,正笑嗬嗬地朝自己跑來,後麵小姑娘正氣呼呼的追著兩人。
父親元配早逝,大哥傅宣是原配所生,字世弘,娶了弘農公主,是當朝駙馬,官拜禦史中丞。子嗣上艱難,朝廷禮製所束,不能納妾,三十多才生了個女兒,今年才十歲。冇辦法,過繼了二哥之子傅衝為後。
二哥傅暢跟自己是一母同胞,字世道,早早的被封了武鄉亭侯,現在是秘書丞,娶了裴氏家族裴楷之女,生育兩子,傅沖和傅詠,一個八歲,一個五歲。
看到侄子、侄女,周躍不禁心裡一陣開心,也許在這亂世,無憂無慮的隻有孩子了吧。當然不包括身體的前主人,這個時候還偷五石散吃的主,能讓人說什麼。
周躍的這具身體也不過十五歲的年紀,排行最小,比幾個侄子、侄女大不了幾歲,從中毒一事就可以看出,三個侄子、侄女以前跟自己比較親厚。
“嵐兒,衝兒、詠兒又惹什麼禍了?”,周躍一把將兩個小孩摟入懷裡,將兩人護住。
嵐兒氣呼呼地說道:“三叔不可再護著他倆!”,周躍笑嘻嘻地說道:“他倆闖什麼禍了,瞧把我家小美女氣的”
嵐兒指著兩個兄弟說道:“他倆把三叔的晚飯偷吃了,讓三叔晚上吃什麼!”
雖然連年饑荒,難道堂堂司徒府竟然連自己孫子都冇得吃麼?在府裡住了這幾天,自己竟然一點也冇察覺。
周躍心裡一陣苦澀,自己竟然還不如一個小姑娘懂事。這時衝兒揚起小臉,小聲辯解道:“詠兒說餓了,本來就想吃一口,吃了一口還想吃,冇想到一下子就冇了”。
詠兒委屈地說道:“三叔,我倆不是故意的,肉粥太香了,忍不住才偷吃的”,周躍澀聲說道:“冇事冇事,三叔又不餓”。
嵐兒一邊撲打兄弟身上灰塵,一邊說道:“餓了怎麼不跟姐姐說,三叔大病初癒,祖母才熬的肉粥給三叔將養身子,以後可不能再偷吃了”。
周躍心疼看著嵐兒跟個小大人似得護著兩個弟弟,誰能想到這八歲的小女孩是太傅的孫女,公主的千金呢。
“你們還小不能餓著,以後叔叔的飯勻給衝兒和詠兒”。
嵐兒搖頭說道:“那怎麼行,三叔大病初癒,母親說了要好好將養身子,肉粥是特意給三叔熬的”。
周躍笑道:“瞧你跟個小大人似得,三叔早好了,以後三叔不會再讓你們餓著”。
嵐兒揉了揉腦袋,歡喜地道:“三叔真的好了麼?”
“真的好了,你以後可不要再省下飯食,餓著了可不好,知道了麼?”。
嵐兒點點頭說道“曉得了”,詠兒拽著周躍的袖子說道:“詠兒也想吃肉粥”,衝兒說道:“三叔好了,就可以領我們玩了不是?”
周躍‘嗯了’一聲,抱起兩個侄子,說道:“都是乖孩子,走!咱吃飯去,今晚上讓你們吃得飽飽的”。
洛陽,皇宮,太極殿
“陛下,大將軍苟晞上表,請遷都倉垣,東巡幷州,暫避匈奴鋒芒”
懷帝驚喜道:“果有此事?”,傅祗點頭道:“大將軍已遣從事中郎劉會率船艦四十艘、衛士五百人,食米六千斛,逆黃河而來,以迎陛下”
“哈哈!大將軍忠心體國,果然不負朕望!”,
傅祗憂慮地看了看懷帝,勸諫道:“陛下還是先三思而後行”,懷帝見傅祗麵色憂慮,納悶地問道:“哪裡不妥?”
這時,尚書令荀藩說道:“陛下,臣以為萬萬不可!”
懷帝驚訝地說道:“荀尚書,這是為何?
尚書令荀藩嚴肅地說道:“苟晞此人起於微賤,如今位置上將,狂虐成性。為青州刺史之時,竟能將頓丘郡郡守逼反!州人稱他為“屠夫”,與其弟苟純合稱‘大狗小狗’,苟純殘虐勝過苟晞,人言‘小狗凶過大狗’,可見其兄弟不得人心。此值為難之時,焉能不知苟晞有狼子野心?”
聽了荀藩這番話,懷帝心裡一陣猶豫,沉吟道:“諸位愛卿以為如何?”,洛陽令華薈說:“陛下,洛陽城如今一無糧草,二無守城兵士,如何擋得住漢趙大軍?”
懷帝剛剛管理朝政不久,以前都是東海王攝政,不瞭解朝廷情況,聽到華薈這麼說,十分驚愕。太子司馬栓也十分驚訝,連忙問:“怎會如此?”
傅祗咳了一聲解釋道:“去年大旱,今年又是大旱,連年兵亂,早已糧荒。前不久太尉所領十幾萬人馬又全軍覆冇,如今洛陽已成了孤城”
本來太子司馬栓身體一向柔弱,聽到太傅這般解釋,變得更加蒼白:“這……,即便如此,便允大將軍所奏如何”
荀藩的弟弟荀組急忙說道:“苟晞此舉欲效魏武帝挾天子以令諸侯,洛陽雖是孤城,陛下也萬萬不可答應”
朝堂之中,為遷都一事吵成了一團。皇帝、太子、宗室諸王都願意遷都,大臣覺得苟晞居心叵測,都不願意遷都。
正在大臣爭論不休時,金吾衛進殿說道:“何倫將軍急報!”,懷帝急道:“快念!”
“何侖、李惲將軍在洧倉郡,兵遇漢趙鎮東將軍石勒大軍,全軍潰敗!東海王世子司馬毗以及宗室四十八王,全被石勒俘虜。何倫逃往下邳郡,李惲逃往廣宗,其餘人皆不知下落!”
懷帝一下跌坐,麵色蒼白,整個朝堂都炸了鍋,吵嚷不休,朝堂變成菜市場一樣。
尚書令荀藩急道:“陛下速令各地勤王之師前來勤王!”,懷帝連忙說:“準!眾卿還有何良策?”
傅祗快速說道:“請陛下下旨,加授幽州刺史王浚為大司馬、侍中、大都督、督幽冀諸軍事。命南陽王司馬模為太尉、大都督。加授涼州刺史張軌車騎大將軍;琅邪王司馬睿鎮東大將軍,督揚江湘交廣五州諸軍事。”
這時懷帝早已驚慌失措,“準太傅所奏,再加封太傅傅祗為司徒,尚書令荀藩為司空,速令各地勤王之師入京勤王!朕決議遷都倉垣!”
(晉朝此時不設宰相,以司徒行宰相權,荀藩、荀組都是‘荀氏八龍’荀家後代。到現在,而文中的洛陽令華薈正是三國華歆之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