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談勢初顯能

用過晚飯後,侄女侄子纏著周躍講故事。甦醒過來的這幾天,三個小鬼頭天天來纏著自己,周躍隻能將後世的童話故事改編一下,哄著三個孩子。

母親崔氏和兩個嫂子,也津津有味地聽著,大哥、二哥自從失蹤之後,母親崔氏便一直擔心不已,周躍有心給母親解悶。

崔氏說道:“三郎說的這故事有趣的勁,細想之下還有幾分道理,三郎是從哪裡聽來的?”

周躍心裡不禁一陣暴汗,自己講的是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不過是將白雪公主換成了春秋時候的某個諸侯國的公主。

“兒子是從一些春秋野史上看到的,都是些無稽之談罷了,拿來哄哄小孩子”,周躍解釋道

大嫂弘農公主笑道:“雖然是野史,但也透著幾分真,那公主的後媽可不就像先皇後賈氏”

弘農公主雖然是金枝玉葉,但也是個賢惠之人,一點公主架子也冇有,周躍在後世教學,見慣了學生中的千金小姐,相比之下,大嫂溫柔孝順,頗有長嫂之風。

二嫂裴氏說道:“三叔博學多才,以後好好教教三個孩子,省得整天調皮”

崔氏疼愛抱著嵐兒說道:“由著三郎教,還不教出三個皮猴來,都快娶親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似得。要不是前幾天得了個教訓,還不是跟衝兒、暢兒一樣,還趕不上嵐兒懂事”

周躍一陣鬱悶,彆拿自己跟那混球比好不好,好歹自己也是個大學老師,雖然是實習的。

“阿母,豈不聞朝聞夕改?兒子自然不同往日一般,再不叫阿母擔心”

崔氏見兒子這幾天不同於往日浪蕩不堪,心裡也是高興,“如此纔好,也不枉吾疼你一場”

二嫂出身世家裴氏,跟母親一般是茂族,性格落落大方,調侃道:“三叔俊秀清逸,比起那周小史也不差,說不定能尚個公主”

周躍光聽說晉朝有個潘安,人稱史上第一帥哥,前幾年剛剛被抄家滅族了,這跟自己同姓的帥哥又是誰

弘農公主出身皇家,雍容華貴,自然帶有皇家氣度,皺眉說道:“周小史什麼出身,哪能跟三叔相提並論”

周躍好奇的問道:“這周小史是什麼人?”,崔氏瞪了裴氏一眼,說道:“管他什麼人,三郎早就定下了親事,過兩年該娶親了”

周躍大汗,在傅熙八歲的時候,傅祗跟好友王曠定下了親事,王曠將長女許給了傅熙。後世自己還冇結婚呢,冇想到來到這裡竟然定下了娃娃親。

這時,屋外傳來一陣響動,傅寧進來說道:“夫人,家主回來了”,自己的便宜老爹回來了,周躍連忙起身相迎。

傅祗進了屋子,見周躍垂手恭立,不禁哼了一聲。周躍心裡一陣哀歎,看來自己這個便宜老爹對三兒子很是不滿。

傅祗曾經中風,行走不便,崔氏扶著傅祗坐下,示意兒媳帶孩子們下去,說道:“朝廷裡的事不順心麼,惹的夫君心煩”,提到朝廷的事,傅祗一陣愁雲。

“剛得來的訊息,何侖將軍在洧倉郡兵遇漢趙鎮東將軍石勒大軍,全軍潰敗!東海王世子司馬毗以及宗室四十八王,全被石勒俘虜。何倫逃往下邳郡,李惲逃往廣宗,其餘人皆不知下落”

崔氏麵色蒼白,顫聲問道:“可有大郎、二郎的訊息?”,傅祗沉默的搖了搖頭,左手不停微顫,自己也擔憂兒子,但朝廷連連戰敗,哪裡還顧得上。

周躍有心開解一番,幾欲張口,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將崔氏扶到榻上坐下,說道:“大哥、二哥不是領兵之人,想來無事,可能在下邳和廣宗也不一定”

周躍雖然一臉病容,但雙眼炯炯有神,不同於往日萎靡不堪。傅祗見周躍不同往日一樣生性頑劣,跳脫懶散,對周躍的不滿也去了幾分。

“陛下決定遷都倉桓,隻怕事有不協,我想夫人帶著孩兒回孃家避一避,等國事稍有轉機,再回來也不遲”。

崔氏抿嘴說道:“我不去,夫君身體一向不好,我怎麼能放心。何況大郎、二郎一點訊息也冇有,我怎能撇下你們不管”

周躍猛然想起,曆史上著名的“永嘉南渡”,史書上說:“洛陽傾覆,中州士女避亂江左者十六、七”,不就是在這一年麼。

在永嘉南渡時,北方的許多士族、大地主攜眷南逃,隨同南逃的還有他們的宗族、部曲、賓客等等,同鄉同裡的人也往往隨著大戶南逃。隨從一戶大地主南逃的往往有千餘家,人口達到數萬之多。

想到這裡,周躍忍不住說道:“父親,為何不去江左?江北一地恐怕再無朝廷立足之地”,傅祗大怒,舉手欲打周躍,罵道:“混賬東西,胡說甚子!”

周躍連忙躲開,看來父親還對晉朝抱有希望,不相信朝廷會一敗再敗。崔氏趕忙安撫傅祗說道:“三郎還小,哪裡懂得國家大事,渾說罷了。夫君彆氣壞了身子”,崔氏連連給周躍打眼色,示意周躍離開。

雖然不知道傅家在這亂世中,結果到底如何,但看父親這樣子,就知道是晉朝的死忠分子,後果好不到哪裡去。相處隻有短短幾天,周躍對這世的家人還是比較親厚,尤其是母親和幾個侄子,周躍有心保家人無恙,忍不住提醒父親。

周躍倔強地說道:“父親少待,聽孩兒說完,再生氣也不遲”

崔氏說道:“聽聽三郎是怎麼說的,夫君再懲戒一番也不晚”,傅祗甩甩袖子,氣呼呼地坐下,瞪了周躍一眼,

“父親自武帝之時便入朝為官,曆經三朝,朝中情形應當也瞭然於胸。自先帝之時,先有楊俊之亂,再有賈後亂政,後來諸王更是戰亂不休。我大晉早已耗儘元氣,奴酋劉淵更是趁勢而起,天災**,江北已成靡粉,朝廷更是無可用之兵”

看到兒子侃侃而談,傅祗心中大慰,三子一向放蕩不羈,冇想到還有這見識,看來自己對三子瞭解太少了。

傅祗雖然欣慰,還是忍不住訓斥道:“胡說八道!朝廷哪裡無可用之兵,南陽王司馬模鎮守關中,琅琊王司馬睿鎮守江左,大都督王俊督幽冀諸,大將軍荀郗都督青兗諸軍事,漢趙不過是一時鋒利而已“

周躍心中不屑,撇了撇嘴說道:“武帝有鑒於曹魏無藩國之輔遂滅國,大封同姓諸王,遂有八王之亂。如今諸侯王各自為政,哪裡顧得上當今天子?大都督有心為國,但被劉聰所擋不能南下,大將軍荀郗素有惡名,何況被石勒擋住,他也不過是打著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主意罷了,如今朝廷已是風雨飄搖,哪裡能指望這些人!”

聽道周躍的分析,傅祗驚訝無比,這還是自己不學無術的三郎麼,“你從哪裡聽來的?”

周躍心裡不禁一陣哀歎,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失敗了,這麼膚淺的東西,在晉朝裡隨便拉出個人就該明白。

周躍把晉朝的官員想的太聰明瞭些,後世人評論司馬家族帶有白癡基因,官員都是些二世祖,玩玩清談可以,真要談到治國平天下,各個都冇主意。

從晉朝到唐朝,三百多年的時間,英雄豪傑也不過是出了寥寥幾位罷了,比起謀士、猛將、良臣輩出的三國,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雖然孩兒過去有些浪蕩不羈,但些許見識還是有的,父親也太瞧不起孩兒了吧”,周躍無奈的說道

崔氏瞧見周躍有出息,剛纔的悲傷去了幾分,“三郎有點見識也不足為奇,難道我生的孩子就該是鬥雞走狗之輩不成?”

傅祗瞪了周躍一眼,連忙辯解道:“為夫不是那個意思,整天忙於國事,疏忽了家裡,冇想到三郎還有這分見識罷了”

傅祗接著說道:“依你之見,我當如何?”,看來老頭子也不是頑固不開竅啊,對形勢早就瞭然於胸了。

周躍一陣汗顏,傅祗能曆經三朝不倒,還保下了一批人,滿門侯爵,怎麼能看不透這點形勢,看來自己是班門弄斧了。

周躍心知傅祗這是在考校自己,想了片刻說道:“漢趙勢大,洛陽已成孤城,周遭不僅有石勒、王彌、劉聰大軍,盜匪勢力也不小。唯今之計,父親當舍江北,朝廷南下避亂江左,再圖北伐”

說完,周躍偷偷瞧了瞧傅祗,隻見傅祗麵無表情,雙手微顫,顯然心中十分激動。周躍隻好垂手恭立,連忙打眼色給崔氏。

崔氏瞧見周躍眼色,心中會意,開口說道:“三郎年紀尚青,見識少,思慮不到也是有的。夫君隻管那麼一聽罷了”

“夜深了,你先去休息吧,什麼事明天再說”,傅祗說道,周躍納悶,談了半天老爺子到底什麼章程。

周躍無奈地說道:“父親、母親好好休息,孩兒回去了”,說完便出門回到自己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