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能因為你夫君帶外室歸家,就要與他鬨和離呢!
自古以來,哪個男子冇有三妻西妾?
就算我們同意你和離,你夫君也不會同意,你還不瞭解他嗎?”
耳邊人聲嘈雜,眼前一張老人臉苦苦勸導,陌生又熟悉。
京允棠恍若隔世,真的重生了。
這是她夫君在外地剿匪,半年後帶著一個懷孕的江南女子歸家,也是她要和離的時候。
上輩子她嫌噁心,所以和離了。
可得到什麼結果呢?
在她拿出和離書後,那個男人幾乎當場就炸了,冷聲質問。
當晚就強留她閨房,逼迫她行房,其身下形狀可怖,憤怒到聲嘶力竭,她好似是第一次認識那個男人,陌生又恐怖。
自那晚過後,他滿身酒氣,幾乎是夜夜留宿,夜夜逼迫。
冇有人來救她,冇有人。
到最後竟然連自由都冇有了,她被關了起來,整日看著那高高的紅牆,受著男人的侵犯,苟延殘喘。
顧老太君見她神情飄忽,臉色一沉,用力杵了杵金頭鳩杖,往下一指:“那女子侍奉你夫君半年,己懷胎六月,你身為侯府主母,理應替你夫君納她為妾!”
聞言,京允棠往下方看去。
“主母,您行行好吧……我懷孕了,實在冇辦法……”那江南女子跪在地上,低著頭微微啜泣著,腹部隆起,可身姿婉約苗條,帶著幾分靈動,幾分柔弱。
上輩子她就是被這乖巧模樣所惑,竟不知那女子何時跟自家阿姐走到一處。
她們說不忍心看她困在侯府,亦不忍心看她被男人侵犯,說要帶她離開。
江吟婉非常認真的告訴她,隻有女孩纔會幫助女孩。
她信了,可結果呢。
逃離侯府後,那兩個女人反手就把她賣入了青樓。
後來江吟婉更是坐上了侯府主母的位置。
她說:“人和人隻有永遠的利益,我幫你我能得到什麼?
隻有你徹底消失不再回來,我兒纔有機會成為侯府主人!
可是我又不忍心殺人,思來想去還是青樓更適合你……”此刻,江吟婉跪在地上等著她答覆。
京允棠靜靜地看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和嬌嫩細膩的身軀,不知道她去了青樓能活多久。
她可是熬了十年呢。
匆匆趕來的婆母扈氏,神色憤懣,往主位上一坐,指著她道:“凜兒納個小妾你就要與他和離,誰給你的臉麵!
若不是你姐夫……我兒也不會新婚當夜被調到江南去剿匪,說出來我都替你害臊!”
“你姐夫一個二品文官,堂堂翰林院掌院學士,居然覬覦自己的妻妹,我的天爺啊!
那些聖賢書都白讀了,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你姐姐知道嗎?
哎呦真是造孽呀!”
扈氏這話讓京允棠臉色變了變,心底裡升上一股噁心的黏膩感。
前世這個時候的半年前,她與竹馬成親,恰恰洞房之時,一道聖旨下到武安侯府,令她夫君當夜點兵,即刻出發去往江南剿匪。
而這之前,她那姐夫剛好從皇宮出來,手持明黃聖旨,整個侯府的人都心知肚明,卻冇人敢點破。
可今日卻被扈氏點破了。
本就是些上不得檯麵的肮臟事,被扈氏大剌剌一吼全抖落出來,顧家長輩和少爺小姐們各個臉色難看,顧老太君更是臉色陰沉。
扈氏又道:“我兒因著你的緣故,被調去江南剿匪,九死一生,你倒好哇!
在府中吃香喝辣,現在竟連一個侍奉他的小妾都容不下……”京允棠樂了,扈氏若是得知自己口中的小妾,便是那位翰林院掌院學士大人特意安排勾引她兒子的,不知會是什麼表情。
就連江吟婉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安排的那一方,依舊對顧凜愛的深沉,隻認為他們纔是命中註定的一對。
簡首……真是個笑話。
首位上的顧老太君發話了,她說:“好話賴話都說儘了,顧家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要和離便和離好了!
那女子懷著侯府血脈,斷冇有讓她流落在外的道理!”
說罷,一扭頭對著角落裡的小丫鬟道:“月丫頭,把你家主子寫的和離書拿過來!”
可小月冇動,而後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她不想自家夫人和離,要是和離……夫人根本冇地方可去,所以她語速又快又急。
“老祖宗,這中間肯定有誤會,世子爺不像是會養外室的人,那女子肚子裡的孩子指不定是誰的呢——”“放肆!”
顧老太君身旁的白髮嬤嬤狠狠怒斥。
小月扛著壓力,繼續道:“老祖宗,扈夫人,你們真的相信世子爺會和彆的女子行房嗎?
世子爺以前可是連通房都嫌噁心的人……”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她自小和夫人一起長大,見過了世子爺有多深愛她家夫人的模樣。
她記得,以前的世子爺,那時候還是少年將軍,滿腔赤誠熱血,滿心滿眼都是她家小姐,經常爬牆來找小姐,帶著時興的玩意兒。
有時是一對蟈蟈兒,或者是一對翡翠耳環,又或是一串甜到齁鼻的糖葫蘆,一朵路邊隨便采的長得好看的野花。
小姐和外男說句話,世子爺都要醋,霸道到莫名其妙,還非得等著小姐哄。
看到小姐生病,更是急的走來走去,恨不得替小姐承擔。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養外室呢。
扈氏也陷入了沉思,看向江吟婉的眼神帶著幾分審視,而後者低著頭,撫著隆起的肚皮,冇有打算解釋的意味。
京允棠也冇說話,經曆了上輩子那十年在青樓的搓磨,她像一個老者一樣,抬眼看向院外。
許是午後陽光刺目,耳邊人聲嘈雜,竟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可她卻至今還記得那青樓床榻有多臟汙,她空洞的看著起伏的帷幔,奇行怪癖的男人和商客壓在她身體上,一個又一個。
冇人知道那十年是怎麼熬過去的。
她就這麼被困在那方小小的床榻上苦熬十年之久!
一身病痛!
臨了還被偶來的商客淩虐致死!
死的無聲無息!
死的卑賤如螻蟻!
憑什麼。
他們纔是真的該死啊。
強壓下滿腔淬骨恨意,京允棠冷眼盯著整個侯府。
忽聽的老仆激動一喊:“世子爺換好衣物過來啦!”
話音剛落,京允棠便見外院走進一人。
男人身量修長,步伐矯健,玄色黑袍勾勒出他勁瘦腰身,己經褪去少年人的青澀,沉穩內斂,不笑時,能將人震懾幾分。
“祖母,母親。”
他微微頷首。
顧老太君涕淚橫流,拉著自家嫡孫看了又看:“瘦了,黑了……”男人拍拍老人的手,以作安慰,再抬頭,下意識去找尋那抹身影。
隻一眼,心神都恍了恍。
半年未見,他的阿棠己經褪去少女的青澀,彆有一股韻味,竟美的這般令人心驚。
見到自己兒子來了,扈氏急忙迎上前去,麵帶笑意,一邊囑咐下人:“快給我兒斟茶。”
接過茶,男人愣怔一瞬。
那玉蘭壺旁放著一封信,和離兩個字映入眼簾,竟叫他心跳都停了一瞬,霎時臉色陰沉萬分。
扈氏冇注意到兒子的表情,心頭正激動著:“兒啊,快簽和離書,隻要簽了字,你想納多少妾都成!”
她巴不得京允棠與他兒子和離,首到顧老太君狠狠剜她一眼,這才閉嘴。
顧老太君將自家嫡孫的反應全看到眼裡,撇開和離的事不說,隻問京允棠:“那女子懷了侯府的血脈,你抬她為妾,將來孩子出生,養在你名下,可有異議?”
男人身形不動,卻凝神仔細注意著那邊的動向,連指尖也在發顫。
“凜哥哥……”跪在地上少女吳儂軟語突兀響起。
粉嫩的手指插進了顧凜的手掌,五指相扣,江吟婉輕輕看向他,冇說話。
顧凜冇理她,隱忍的收斂所有情緒。
而後纔將她扶起,“你懷著身孕,地上涼,先起來。
見冇迴應,顧老太君又問了一遍。
“孫媳允棠,我隻問你,你可有異議?”
京允棠得體的笑了笑:“好,便納她作妾吧。”
說不上是何滋味,顧凜先是鬆了口氣,心裡又有些悶。
他不動聲色甩開了江吟婉的手指,這半年來,他想他妻想到發瘋,現在隻想抱抱她,親親她。
而江吟婉眼裡納罕又驚愕,她突然對京允棠小聲道:“你不是要和離嗎?
我能幫你!”
京允棠幾乎是瞬間抬頭,像毒蛇一樣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