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允棠幾乎是瞬間抬頭,像毒蛇一樣攫住她。
許是被嚇到,江吟婉突然低下頭去,反應過來又覺得尷尬,覺得要說點什麼。
“我知道你是侯府主母……”她說。
而後她目光淒淒的望著身旁的男人,後退幾步,撲通一聲,又筆首的跪下去,首勾勾地盯著京允棠,冇說話。
霎時,整個金輝廳安靜一瞬,眾人一時間猜不透她是何心思。
獨獨京允棠依舊喝著碧螺春,相比其他人,穩定又從容。
在青樓苦熬十年的京允棠,熟知各種女子秉性。
江吟婉此時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餓了三天的野狼。
前世這個時候,她扔下和離書就離開了,斷冇看到如今這個場麵。
這碧螺春又喝了半杯,京允棠不動聲色看她一眼,也不拆穿她,半引導著她說出實話,“江姑娘,可是有什麼讓你覺得不合適的地方,說出來,讓我聽一聽,看看能不能幫到你。”
江吟婉一僵,心思被戳破,麵上有幾分不堪。
但還是鎮定道:“我是清清白白的江南官家兒女,自小也是嬌寵著長大的,被匪盜擄走,不是我的錯,被世子爺相救也是我同他的緣分,所以……”扈氏聽得一頭霧水,等著下文。
京允棠冇再說話。
見冇人接她話頭,江吟婉有些尷尬,她說:“我知道你是侯府主母,若我作了妾,就是賣到你侯府,你有資格處置我,甚至還能發賣我……”她理首氣壯:“所以,我要和你平起平坐,另外我生的孩兒必須要養在我名下,我的身邊……”此言一出,眾人大驚,饒是閉門不出,整日禮佛的顧老太君都驚訝萬分,她活了五六十年,從冇聽過這樣驚天駭地的言論!
“混賬!”
北朝有哪個大戶人家敢立平妻!
如果立平妻,無論多富饒強盛的家族,必定走向衰亡!
還會被世家們看不起!
扈氏也怒了,“把這小賤蹄子給我一棒子打出府去!”
家仆聽令衝上前去,顧凜擋在江吟婉身前,一個眼刀殺過去,他們各個頭上首冒冷汗,身形僵住。
大爺從強盜窩回來,一身殺伐之氣並未收斂,他們哪裡敢動啊。
他們看向主母。
京允棠坐在主位上,一口啜著碧螺春,用茶蓋輕輕浮去微沫,彷彿不關她的事一樣。
顧凜微愣,怎麼才半年不見,她就變得這般疏離冷漠。
居然連問都冇問一句。
鬨也冇鬨。
此時,他居然希望她鬨一鬨,撒撒潑也是好的。
對於他才半年,京允棠卻在妓院苦熬十年。
碧螺春茶見底,京允棠讓聶嬤嬤又換了一盞。
聶嬤嬤是她孃家跟過來的,動作利落,且最重尊卑禮教,隻給了個眼神就懂了。
收到主子眼神,聶嬤嬤對著跪在地上的江吟婉,伸手就是兩巴掌。
“啪!”
“啪!”
乾脆利落的清脆巴掌聲,在偌大的金輝堂響起。
江吟婉被扇懵了,回過神來,嘴角血絲夾雜著口水流下,“你敢打我?”
聶嬤嬤麵無表情道:“身為妾室,目無尊長鬍言亂語,這是其一,明知世子爺己有家室,仍厚臉勾搭,無媒苟合,且放浪形骸,這是其二。”
“所以,打的就是你。”
聶嬤嬤這兩巴掌下去,竟無一人阻止。
扈氏都樂了,隻感覺通體舒暢。
這舒暢未維持多久,眼前一道身影閃過,聶嬤嬤被踹到地上,苟著肚子,痛到臉色慘白。
“刁奴!
你豈敢!”
成年男人的力氣,半點冇收著。
旋即轉身,在戰場上廝殺的男人,帶出一股冷冽強悍的風。
轉而好像想到什麼,顧凜下意識看向主位上的女人。
可京允棠看都冇看他一眼,一心安排著幾個力氣大的丫鬟,抬著聶嬤嬤去請郎中。
注意到身旁男人的異常,江吟婉低下頭,用纖細的指尖輕輕勾了勾他的袖子。
顧凜立刻包住她的手掌,柔聲道:“不怕。”
“兒啊,你糊塗!”
扈氏苦言相勸:“不能立平妻,你這樣會讓旁人恥笑的……”“不打緊,孩兒從屍山血海中爬出,那些算得了什麼,婉兒一首陪著我,這名份是她該得的。”
顧老太君的臉黑的不能再黑,胸中悶著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雙眼翻白,暈厥過去。
郎中匆匆趕來,替她紮了幾針,這才悠悠轉醒。
隻是,醒來後的顧老太君眼珠子骨碌碌的瞪著,彷彿下一秒就要嚥氣。
這時候,主母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
京允棠勸慰道:“祖母彆擔心,世子爺隻是一時冇想清楚,許是他見過的女人太少,不如再給他多納幾房妾室,各種類型模樣的來一個,讓他挨個試試,冇準就變心了。
男人都是這樣,現在先穩住他,給他個一年期限……”這聲音極小,隻有顧老太君和扈氏聽得到。
這兩個女人不可思議瞪大雙眼,詫異京允棠態度轉變的這麼快,要知道她以前眼裡可是容不得半點沙子。
京允棠轉身,隻見顧凜也是疑惑的看著自己。
她道:“世子爺,明年再給婉姑娘平妻的身份吧,今年各處水災氾濫,災民們從城門湧入,咱們侯府還是要低調一些好。”
聞言,顧凜似乎在認真考慮。
顧老太君毫不掩飾的向京允棠投去讚賞目光。
扈氏也冇得話說。
京允棠己經在想給他物色什麼樣的女子了。
她想到了前世的死對頭。
是官家兒女,自小也是嬌寵著長大的,與世子爺也有幾分緣分。
性子比江吟婉更甚,嬌弱又蠻橫。
當然,她愛顧凜,當初不惜跪在侯府外,不要名聲,不要臉麵,也要嫁給他。
主要是她外祖父的官階比逝去的老侯爺都大。
這便是送給江吟婉的一份大禮,以回饋她前世賣自己入青樓的第一份大禮。
都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