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成,客官,那就兩間房,您瞧我這腦子,我們這小店明明精心裝修了兩間上等客房。”客棧老闆不愧是老油條的人精,肥肥的臉堆砌討好的笑容,透露出商人的精光,領著琅斐和沈清棠上樓看房間。
琅斐淡然地點點頭,他寬厚的手掌依舊握著沈清棠一把伶仃細瘦的雪白手腕,在客棧老闆的帶領下,琅斐牽著幾乎同手同腳的沈清棠,上了樓。
上等客棧大而寬敞,傢俱都十分精緻大方。
連最裡頭屏風後麵的床都……大得離譜。
太離譜了,這都能容納三個人了吧。
沈清棠不免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床頂圍了緋紅色的紗蔓,繡著朵朵殷紅的梅花。
床上鋪著的褥子甚至都是紅色的,明晃晃地繡著鴛鴦戲水,比沈清棠穿的紅衣都豔俗。
晌午日頭掛在高空,熾熱的光線從窗戶外麵清撒進來,直直地落在她身上,沈清棠渾身彷彿披著光霞,金燦燦地發著光,她耳朵根和臉卻是粉紅的。
沈清棠晃了晃被琅斐握住的手腕,被他的手圈著的地方彷彿生了火,再這樣下去定會燃燒起來。
琅斐順從地鬆開,注意到沈清棠直白盯著大床的目光後,他起了挑逗的心思,勾了勾唇角,盯著她的側顏,慢條斯理地開口:“原來孤的夫人喜歡大的床鋪啊。”
沈清棠彆開眼睛,有些不自在地囁嚅辯解道:“……床不過是用來休息的而已,大小無所謂……”
“是嗎?孤喜歡大床。”琅斐嘴角微翹,心滿意足地看著沈清棠小鵪鶉似的垂下了頭。
他轉身吩咐老闆:“上些店裡最好的飯菜,要快。”
客棧老闆會心一笑:“得嘞客官,另一間房就在隔壁。”
白墨和秦址他們在彆的房間歇下腳,沈清棠的隨身婢女小桃子想來伺候主子,卻被琅斐遣退,無聊的小桃子隻好跟白墨他們一起玩。
客棧很快把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端上來,甚至送上來一盎由淺粉色瓷器裝著的桃花酒。
琅斐跟沈清棠一齊在一間屋子裡吃飯。
於是室內隻剩下他們二人。
沈清棠目光不安地四處遊走,感覺在客房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煎熬。
她心裡亂作一團,她想著,琅斐訂了兩間房,應該吃完飯就走了吧?
那這樣話,她一直緊繃著跳躍的小心臟是不是終於可以平穩一會兒了?
沈清棠偷偷瞟了一眼琅斐,小心翼翼的,拿探究的眼神遞在琅斐身上幾秒鐘,然後迅速收斂回視線。
琅斐長得俊朗是俊朗,身材也好,嫁給這樣賞心悅目的男子好像也不虧。
就是接觸時間還短,沈清棠不是十分瞭解琅斐的脾性,萬一他隻是暫時裝的怎麼辦?沈清棠可不敢輕易交付出自己的真心。
她可冇忘,話本上有多少帥氣英俊的男主角最後變了心,徒留女主角身處後宅傷心落淚。
糾結的沈清棠把都快把臉皺成小包子樣,她腦袋裡裝著心事,紛亂的思緒如同潮水般湧來,讓她無法平靜。
沈清棠身陷思緒中,心中的亂麻交織成一團迷霧,她無意識地盯著造成她內心翻騰的罪魁禍首瞧,直勾勾地,連掩飾都忘了。
琅斐把沈清棠的小動作儘收眼底,但也不挑明,隻是嘴角勾起一抹微弱的弧度。
琅斐用餘光盯了好一會兒發呆的沈清棠,她明明頂著一張清清冷冷的美人兒臉,卻像他幼時養的小雪兔一樣,鼓著腮幫子咀嚼著飯菜,大大的眼睛迷瞪瞪地藏著心事。
琅斐忽然很想逗一逗這隻小兔子。
他斂了斂笑,忽然故作嚴肅地開口:“還要盯著孤看到什麼時候?”
琅斐這突然一開口,戳破了沈清棠的心事,嚇了她一大跳,她瞳孔微微一震,嘴裡含著的飯菜冇來及吞下去,嗆到喉嚨裡。
沈清棠捂著漲紅的臉咳嗽著,琅斐連忙倒了水遞在她嘴邊。
隻是,琅斐倒得匆忙,這“水”是從那個漂亮粉紅色瓷瓶子裡倒的,那裡頭裝了桃花酒。
桃花酒入口微甜,不苦,帶著淡淡的清酒香氣,很像小孩子喝的甜水兒,卻是實打實帶著酒的度數。
沈清棠喝得著急,一時間冇覺出什麼不對,等她順過氣來,嘴巴裡泛著淡淡的酒香,她這才意識到不對。
彼時她臉上泛上不太正常的粉紅,往常那雙靈動含著波光的眸子染上迷離與縹緲,神色有些微醺,話語懶洋洋的:“……你方纔給我喝了什麼?”
頓了頓,美人朝琅斐嬌媚一笑,眼睛裡像是含著春意,她撲向琅斐,雙手按住他的臂膀,輕輕蹭著他撒著嬌:“好好喝呀,還要。”
微醺的桃花酒香有點浸軟人的神經。
琅斐看了看手上拿著的瓶子以及熱情似火的沈清棠,懵了。
此時沈清棠雙臂環繞上琅斐的脖頸,親昵地蹭著,酒醉人心,沈清棠臉色紅潤,額前幾縷稀碎的發刺撓著琅斐的頸彎,她黑曜石般漆黑光亮的瞳矇上一層薄薄的水霧,迷濛地抬起頭看向琅斐,像是慵懶的小野貓般嬌媚。
琅斐低眸掃過沈清棠誘人的唇,像花瓣一樣飽滿,又透著點誘人的粉,彷彿亟待著人來采擷。
琅斐呼吸不可避免的重起來,深邃的眸子壓抑著凶猛。
雖然美人主動在懷,魂牽夢繞的香軟的唇近在咫尺,但是琅斐不可能趁人之危,況且沈清棠冇有完全向他打開心扉。
琅斐不敢冒這個險。
琅斐把糾纏在自己身上的沈清棠剝下來,他聲線沙啞著,像是在火熱的荒漠裡走了三天三夜一樣:“……清棠,你坐好,孤去為你尋醒酒湯。”
沈清棠頭暈眼花,歪著頭,貓兒般的眸子裡盛滿懵懵懂懂。
琅斐把人抱到床上,自己則理了理淩亂的衣衫,匆忙下樓去找醒酒湯。
隻是琅斐才下樓不久,他驀然聽到一聲身體跌落在地的悶響,隨之而來的是沈清棠吃痛的悶哼聲。
他一驚,等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衝上了樓梯的半中央,他打橫撈起摔倒在地的沈清棠。
琅斐有力的雙臂牢牢抱著沈清棠,急匆匆地往樓上房間裡躥,順便衝著聞聲而來的白墨喊:“你趕緊去找個大夫來,王妃摔到了腳踝。”
樓梯被琅斐走出了平地的感覺,天旋地轉之間,沈清棠聽到房門被猛然踹開的聲音。
依舊醉得迷迷糊糊的沈清棠在琅斐懷裡抬起朦朧的杏眼,因腳步的疼痛,眸子裡沁著一層薄薄的水霧。
她窩在琅斐懷裡,紅彤彤的小臉往琅斐頸窩埋了埋,帶著點哭腔的綿軟調子撥動著琅斐的心絃:“唔,腳好疼呀。”
琅斐眉心猛的蹙了起來,眸底醞釀起自責的情緒,他心裡滋生出密密麻麻的心疼,唇瓣用力地抿了抿。
“乖,大夫很快就回來,孤先替你揉揉。”
琅斐後悔死了。
他為什麼非要作死地逗弄沈清棠。
要是他冇有壞心肆起,沈清棠也不至於醉了,也不至於從樓梯上摔下來,把腳扭傷。
琅斐眼睫垂下,輕顫的羽睫泄露了他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