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苓熬來一碗熱薑湯,騰騰熱氣竄到吊燈上蒙了一層水霧。
“哥,他凍壞了,你再添些炭,燒的爐子旺些。”
田辰照做,坐在爐子旁看著火勢,一手拿著火勾,一手拿著炭鏟。
田苓盛出湯來,邊走邊用勺子攪著,將碗放在床頭櫃上,先是掖了掖被子,接著輕拍那人的肩膀。
“醒一醒吧,過會兒再睡,先把薑湯喝了。”
那人緩緩睜開眼,這是他第五次醒來,前幾次都是突然驚醒,嘴裡還嘟囔著什麼,很驚懼的樣子。
“你往後坐坐,靠在我放在那兒的枕頭上,慢點兒彆扯著傷口了。”
那人照做,一瞬露出痛苦的表情,而後迅速隱藏。
“來,拿著。”
田苓將碗遞給那人,自己轉身將鍋洗了出來。
“你叫啥名兒啊?”
田辰微微一側頭,盯著那人問。
那人不說話,隻是不緊不慢得喝著薑湯。
爐子裡的煤炭燒的劈啪作響,窗外的雪紛紛揚揚。
田苓慢步走來駐足在床邊。
“彆涼了湯,這薑湯水得趁熱喝纔好,你快喝完再喝上藥,蒙上被子好好睡一覺,就能好一大半了。”
那人聽田苓的話做事,也不管燙不燙,大口大口地吞嚥下去,連薑渣都不剩。
田苓接過精光的碗,滿意的笑了笑,隨即又遞給他一杯水和三顆藥丸。
那人配合的吃下,田苓扶著他躺下,給他掖了掖被子而後便又去將碗給洗出來。
田辰見他睜著眼睛著天花板,又好奇地問起來:“你那兒人啊?”
“哥,你彆打擾他了,他得好好休息。”
“他現在睡不著,瞪著眼睛滴溜圓。”
“嗯?
是傷口疼了嗎?”
田苓走近。
那人迅速閉上眼睛,微微放鬆閉著的雙唇,顯然一副熟睡的樣子。
“這不是睡得好好的?
哥你快去東屋吧,彆擾著他了。”
“哎?
這小子!”
“好啦哥,快去吧,你也累了,早點睡。”
田苓掃了掃地板隨即也回房睡覺了。
那人聽田苓走後,又睜開眼,喃喃自語。
雪似柔棉,毫不吝嗇地撲向鎮子,門窗上鎖著夏天的雪,漆黑的夜,冰涼的月,幾隻黑貓在紅木屋簷下靜靜等待雪停。
紅燈籠被裹上了糖霜,窗戶上也撒滿了細鹽。
看著漆黑而又蒼茫的鎮子,王穆難以入眠。
“奶奶,你也冇睡啊?”
王穆向奶奶房中走去,棕色的木頭,紋理分明,微黃的燈透著溫柔的光。
老婆婆安靜的坐在燈下,低頭思考著什麼。
“奶奶?”
王穆坐到奶奶身旁捂上奶奶的手。
“哦,阿穆啊,你怎麼還冇睡啊?
這天冷,你又怕寒,怎麼不好生躲在被窩裡啊?”
奶奶輕輕捧起王穆的臉蛋,和藹地笑著。
“奶奶,這雪......”“你呀,不該操心這個,快,回屋睡覺去。”
奶奶佝僂著背,蹣跚地走到窗邊顫巍巍地拉上窗簾。
“奶奶,你告訴我吧,是不是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了?”
“嗯?
什麼事兒?
不知道喲,不知道呦,什麼事都冇有,奶奶在,信奶奶,鎮子太平著呢。”
奶奶笑著摸摸王穆的臉,輕聲細語。
“可是小時候你跟我說過......”“那是奶奶害怕你亂出門隨口編的,小穆穆呦,怕了這麼多年呀?
怨奶奶嘍,讓我乖乖睡不著覺了。”
奶奶打斷王穆,輕輕拍了拍王穆的背,隨即推著搡著送她回房間。
“蓋好被子哈,乖乖,感冒剛好,彆再凍壞了。
快睡了噢!”
奶奶緩步獨自走回房間,楞站著待了好一會,才關上燈,躺在床上自言自語道:“五十六年了,又有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