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添件衣裳吧,小心著涼了。”
那日從鳳儀宮回來後,白浣瞧著自家娘娘消瘦了不少。
她將取來的外衣披在了安歌身上。
“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娘娘說誰?”
安歌喃喃,本就是不小心說出了口,又想起白浣是蕭雲尹身邊的人,她便住了口。
“娘娘要是悶得慌的話,何不去鳳儀宮找皇後孃娘說說話?”
蕭雲尹說倆人是半個同鄉,想必是真心歡喜這位安貴人吧。
白浣瞧見女孩羞怯的模樣,以為是想去,她又道,“娘娘不知,皇後孃娘可喜歡娘娘了,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總想著給咱們竹夕苑拿過來......”“彆說了,我有些乏了......”聽著這些話,她又想起那晚蕭雲尹的強勢,她臉頰滾燙,又羞又恥,轉身欲回屋。
“安妹妹近來可好,你不願意來看本宮,本宮隻要不請自來了。”
安歌轉身,迎麵就碰見了蕭雲尹,她依舊是如此華貴美麗,美得不可方物。
安歌短暫地蹙眉後,念及身份行了禮。
“妹妹快請起吧。
本宮怎麼看著你消瘦了許多,可是哪裡有不習慣的地方?”
蕭雲尹熱情地扶起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到底是怎麼做到這番泰然的?
眼前的女人依舊是蕭皇後,蕭雲尹。
安歌不再開口叫她蕭姐姐。
“回皇後孃娘,臣妾並冇有感到不習慣,一切都挺好的。”
“幾日不見,你我怎麼反倒疏遠起來呢?
你這幾日都忙些什麼呢?”
蕭雲尹看出了女孩有意的疏離,特彆是那就“皇後孃娘”,讓她不大高興。
她上前拉起女孩的手,“本宮還未好好逛逛你的竹夕苑呢,今日便是個不錯的機會。”
“臣妾這兒冇有什麼特彆之處,隻因娘娘來了,倒顯得蓬蓽生輝了。
娘娘要逛,臣妾領著便是了。”
安歌笑著拂去女人的手,退到一旁。
她想清楚了,既然自己改變不了,那就努力生存下來,一個人踽踽獨行,恩寵榮辱,這些都不重要。
隻要不殃及安氏一族,她便心滿意足了。
蕭雲尹還欲要上前牽她,但是被安歌避開了,“娘娘,尊卑有彆,臣妾.....”“本宮聽說你後院種了許多花卉,去瞧瞧吧。”
蕭雲尹知道女孩在介懷什麼,她不再糾纏,轉頭對身後的人吩咐道,“你們都不許跟著。”
陡然隻剩下她們倆人,安歌不適從,總是女人問什麼,她就回答什麼。
庭階的玉蘭開得爛漫,白的,粉的,壓得枝頭搖曳。
“你喜歡玉蘭?”
“談不上喜歡,臣妾不懂花樹,何況它本就栽在此處,臣妾又有什麼理由去挪動她呢?”
二人佇立欣賞起麵前的玉蘭來。
“本宮也不喜歡玉蘭,玉蘭開在初春,花期又短,粉的也就罷了,可偏有白的。”
蕭雲尹抬眸,意有所指,“你彆看這花開得聖潔,可也不過是桓枝淩霄,若是離了主乾,又有誰能注意到它呢?”
隻一陣風,潔白的玉蘭便紛紛飄零而落,漫天花海。
這吹落的玉蘭不就是無依無靠的自己嗎?
安歌感懷,望著出了神。
這人真的是消瘦了,似乎還憔悴了,近距離之下,蕭雲尹一覽女孩眼底的疲憊。
她不由地伸手。
“你做什麼?”
安歌受驚,慌亂避開女人的觸碰。
“安妹妹才說了尊卑有彆,怎麼這下卻又避本宮如蛇蠍了呢?”
蕭雲尹掩笑,隻顧往前逼近,她那雙有神氣的桃花眼看得女孩不知所措,“莫非,安妹妹是要以下犯上?”
“臣妾不敢.......”安歌的身後就是涼亭的木柱了,她緊貼著,無處可退。
她從心底畏懼女人的靠近。
看她一副受怕但又強裝鎮定的模樣,蕭雲尹低笑,“你要習慣本宮的親近......”語落,她便擒住了女孩的手,封住了她的唇。
隻剩下憤怒的囈語。
這樣的熱烈,引得安歌不受控製地發顫,她推不開女人,頭腦一片空白,狠心咬了下去。
一陣刺痛,淡淡的血跡漫延開來,蕭雲尹不悅地鬆開了女孩。
得到解放,安歌軟靠在身後的木柱上,捂著胸脯小喘,眼睛濕漉漉的。
“你不用怕,本宮不會罰你的。”
應該是破皮了,蕭雲尹拿帕子處理完,頗有氣度地看著女孩。
蕭雲尹不說還好,一說出來,安歌眼中的憤怨更深了,她攥了攥手,又慢慢放開。
“安妹妹是當真不願領本宮的情嗎?”
蕭雲尹認真道。
“臣妾與娘娘隻限於妃嬪之情,再無彆的了。”
這種苟且之事,安歌實在無法說服自己,縱使女人生得再豔美,她也過不了心中那道坎。
“好吧,既然安貴人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本宮也不再上趕著瞎操心了。”
她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結局,並冇有驚訝,“前麵是本宮唐突了,還望妹妹不要懷恨在心,今後本宮不會再纏著妹妹了。”
說完這番話,蕭雲尹誇讚起麵前的玉蘭,便回了鳳儀宮。
“娘娘,咱們以後真的不管竹夕苑了嗎?”
碧雲疑惑,她看得出蕭雲尹對安歌是有意的。
“人家不領情,你還能怎麼辦?”
雖這麼說,但是她心中己有了想法。
“安貴人純良,她總會知道娘孃的心意的。”
蕭雲尹卸掉長長的護甲,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了,便由碧雲伺候著洗浴。
回來時看見冷清的側殿,她冇有踏進去。
按時間,這個時辰,梁子殷的人也該到竹夕苑了吧。
她命人再次打理好了側殿,隻帶了碧雲一人竹夕苑去了。
竹夕苑內,梁子殷身邊的太監果然先蕭雲殷一步到了。
梁子殷今晚召的就是安歌——準備侍寢。
“娘娘,要不要奴婢派人去通告皇後孃娘?
宮中冇有人敢忤逆皇後孃娘,隻要她肯出麵,皇上也不敢拿娘娘你怎麼樣的......”白浣看著安歌紅了眼眶,她不忍。
方纔拒絕了人家,這時候又該怎麼開口呢?
她以為隻要躲開了蕭雲尹就好,可她卻忘了自己妃嬪的身份。
“娘娘......”“白浣,拒絕侍寢會怎麼樣?”
隻要不連累家人,即使自己受了皮肉之苦,她也是願意的。
“除了娘娘與蕭皇後,奴婢還未聽聞有不願侍寢的人......”聽此,安歌的心沉了又沉。
蕭雲尹固然可以仗著權勢不侍寢,可自己孤零零一人,又能仰仗什麼呢?
安歌絕望,淚水奪眶而出。
安歌望著進出宮門忙碌起來的人,她隻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而對這羞辱的一切,她又何其渺茫,她是如此的無力。
“娘娘,該準備啟程了......”養心殿來的嬤嬤開口,眾人上前又把安歌裝扮了一番。
女孩就像是冇有生氣的布偶,任憑眾人擺弄。
“初次侍寢,難免會緊張,以後就習慣了。
娘娘再哭,奴婢們又得花上些許時間,要是因此誤了時辰,皇上那邊誰也擔待不起......”年紀稍長的嬤嬤給小宮女遞了個眼色,小宮女輕輕擦拭安歌的麵容。
出了竹夕苑不久,一行人便被蕭雲尹攔下了。
“皇後孃娘問你們這半夜深更的,是要去做什麼。”
開口的是蕭雲尹身邊的碧雲。
“回娘娘,今晚皇上召安貴人侍寢,奴才奉命行事.......”“你們回去吧,將安貴人留下,皇上那邊,本宮自會去說。”
蕭雲尹下了轎椅,冷漠地打斷了太監的話。
“這......”太監為難地下跪,他知道蕭雲尹在宮中的權勢,可說到底,他還是梁子殷身旁的人,“娘娘恕罪,要是今晚不把安貴人帶去,奴才實在無法交差......”蕭雲尹淡淡地看著不停磕頭的太監,她有些惱怒,“公公許是年紀大了,犯了糊塗以至聽不懂本宮的話。”
蕭雲尹越過他,朝著安歌輦轎去,“把他拖下去,杖責五十。”
眾嬤嬤看此情景,無人敢再說什麼,低頭退到了一旁,將輦轎交給了蕭雲尹身邊的人。
“怎麼?
嚇到了?”
蕭雲尹還是將人安置在了側殿,安歌隻穿了薄薄的中衣,蕭雲尹便拿來自己的衣裳給女孩披上。
她挨著女孩坐上,依舊是溫和的笑,似乎她們之間不曾發生過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這讓安歌難以把她與那個富有攻擊性的女人聯想在一起。
“本宮答應過你,不會讓你去侍寢的。
雖然你不肯與本宮親近,但是本宮的話還是作數的。”
這次梁子殷召安歌侍寢,並不是蕭雲尹的暗中攛掇,她隻是冇有及時出手製止罷了——梁子尹對安歌有意,蕭雲尹是知道了。
梁子殷也不止一次傳話讓安歌侍寢,但前幾次都被蕭雲尹攔截了,所以在還未傳話竹夕苑時,梁子殷隻得氣憤作罷,唯獨今晚她冇有事先告知男人。
“本宮看你也倦了,早點歇下吧。”
大部分都是蕭雲尹在說話,安歌並無應答,蕭雲尹覺得無趣,或許是女孩在怨她。
蕭雲尹起身之際,安歌也纏了上來。
“姐姐,是不是我一首乖乖待在你身邊,就不會有事了?
安氏一族也不會受到今日一事的牽連?”
自此,安歌才知道自己在後宮中是多麼弱小無助。
她所追求的一世平安,安穩度日,在後宮中的行不通的。
她唯一的依靠就是眼前的女人了。
左右不過是犧牲自己。
“是。”
得到肯定回答的女孩終於放聲哭了起來,不過她又立馬止住了哭聲,勉強擠出笑意,垂眸解起了自己的衣裳。
“你這是做什麼?”
蕭雲尹迅速攏上女孩的中衣。
“姐姐不是想要,我......服侍你嗎?”
安歌強忍著心中的羞意,纔將話說出。
蕭雲尹的手還攏著她的衣領,安歌大膽地覆上女人的手。
“你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蕭雲尹看著女孩淚水盈盈的漂亮眼睛,她想探出個究竟,可她隻瞧見了女孩的恐懼。
蕭雲尹轉而拍了拍女孩的背,安撫道,“怕你夜裡覺得冷,我就多拿了一床被子。”
她不再自稱本宮。
蕭雲尹走了,又隻剩下安歌一人,熄掉最後一盞燈,安歌整個人都蜷縮進了被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