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邇無奈蹲下身,雪白的長袍曳地,輕聲哄道,“我不動他,先給你上藥。”
七尺通靈性,聞言微微放鬆,任由鬱邇清涼的手指在它身上塗抹藥膏。
白鶴從小與他相伴,能夠洞察他的情緒,或許是察覺了他剛剛一閃而過的殺意。
顧昭述被白鶴緊緊箍著,他明明可以輕而易舉地掙脫,但還是佇立在原地冇有動,垂眸看著鬱邇輕緩的動作。
他的手指白皙修長,指尖沾上了藥膏,在一片純白之中,準確找到白鶴的傷口,在上麵細緻地磨砂。
麵上不顯,眸底暗藏的心疼卻能被顧昭述精確捕獲到。
一人一鶴,溫柔至極。
顧昭述總算明白昨夜白鶴複雜的眼神從何而來了,它當時忽然看的也不是自己,而是透過顧府直直望著在顧府鄰側的鬱府。
白鶴當時是在為鬱邇流淚。
“昨夜的事多謝。”鬱邇合上瓷瓶蓋子,站起身來,“顧將軍,你可以走了。”
雖然放過顧昭述對他而言確實存在風險,不過顧昭述若真造成威脅,他也會有方式進行處理。
顧昭述覺得來日方長,現在確實冇有再留下的必要,於是輕輕掙開了白鶴的束縛,抬腳向前走。
不料上完藥的白鶴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身長七尺的它伸長著羽翼撫上顧昭述的脖頸,時不時轉過頭可憐地看著鬱邇。
鬱邇明白它想表達什麼,是想要他也給顧昭述的傷上藥。
不過他剛給白鶴上的藥是動物專用的,如果是人用,得去屋內找。
白鶴跟著顧昭述走了一段距離。
顧昭述回頭看了它一眼,目光又落在鬱邇身上,輕嘲道:“鬱先生,你家白鶴想易主了?”
原本他想施展輕功甩開白鶴直接離開,下一瞬,身體卻陡然淩空。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他居然整個人被鬱邇打橫抱著。
“鬱邇!你有病嗎?!”顧昭述怒不可遏,玉蘭香充斥著他的鼻息,總是能牽引出那次糟糕的夜晚。
雖然他確實喜歡男的,但長期以來的驕傲怎麼能讓他接受一直被人壓製。
偏偏他還掙脫不了鬱邇的力道!
這處後院是專為白鶴準備的,有池塘,有獨立的木屋專供棲息。
為了方便,鬱邇的房間並不遠。
“放開我!”
懷裡的人冷氣壓越來越重,鬱邇低首看了一眼,他的脖頸右側血痕有些深,一部分血液凝固著,一部分還在繼續往外滲,如果不及時處理,可能會留疤。
冇有理會顧昭述的掙紮,鬱邇腳下步子不停,顧昭述隻覺得要被氣得七竅生煙了,髮絲有些淩亂,同時內心深處還有些細微的恐懼感。
白鶴邁著短腿緊緊跟在他們身後,到了房門口,貼心地給他們開了門。
鬱邇的房間很簡潔,一絲不苟,整整齊齊非常有條理,青花纏枝香爐靜靜散發著清淡的玉蘭香,青竹鬆柏紋屏風放置在房內,月光從烏木鏤空窗中洋洋灑灑透進來。
不過顧昭述並冇有心情欣賞這些,因為鬱邇徑直走入了內室,坐在床榻上,而他隻能順勢橫坐在鬱邇月.退上。
顧昭述感受到鬱邇溫熱的氣息時不時噴灑在耳側,整個人頭皮發麻,身體不受控製微微戰栗。
他被鬱邇桎梏著,心下有些後悔今夜會來到此處了,聲音也不再像平常一般冷靜,剋製不住地帶了些慌亂,“鬱邇!你到底想做什麼?放開我!”
鬱邇從枕下摸出幾瓶藥,藉著昏暗的燭光,從中分辨出金瘡藥,聞言微微一愣,這才注意到顧昭述的狀態。
他輕聲笑著,帶了絲戲謔,“顧將軍,你緊張什麼?”
顧昭述耳尖帶了絲薄紅,正欲反唇相譏,鬱邇清涼的指尖已經撫上脖頸。
“彆怕。”鬱邇的聲音很輕,又像是安撫,“上藥而已。”
“不然七尺會一直跟著你,這樣會讓它安心一些。”
顧昭述羞憤難當,反應過來後勃然大怒,“鬱邇你是不是有病!老子隨身帶了藥!”
需要把他帶進房裡嗎?
鬱邇指尖微頓,他倒是忽略了這茬,不過顧昭述隱忍又無奈的樣子實在想讓人欺負,他的指尖在顧昭述脖頸上輕輕按揉。
“顧將軍驚訝的樣子,是以為我想做什麼?”
“老子以為你想死!”顧昭述磨牙,黑眸銳利,冷聲道,“還冇好嗎?”
顧昭述是習武之人,即使快入冬了穿得也很單薄,鬱邇鎖著他勁瘦的腰腹,很輕易又陷入當初的那場荼蘼。
有些不可控的炙熱。
鬱邇驀地鬆開了他。
懷中人身形頓閃,下一瞬,雷厲的掌風迅疾扇向鬱邇的臉側,他冇有避開,臉頰順勢偏了些,如玉的容顏映上大麵積的紅印,嘴角溢位些血絲。
“解氣了?”鬱邇淡定擦去唇邊血跡,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一直安靜立著的白鶴髮出連續的咯咯聲,在寂靜的黑夜中極為刺耳。
顧昭述看著鬱邇的臉隻想要將他大卸八塊,又被吵得心煩,甩袖摔門離開,瞬間隱逸在墨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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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鬱邇照常早起洗漱更衣,下人們都不太敢抬頭,因為自家主人完美的臉龐有些紅腫,還印上了非常醒目的巴掌印。
像是被人打的。
管家痛心疾首,鬱先生如此溫柔和善,居然會有不識好歹的人將他欺辱至此!
鬱邇臉上的傷同樣引得翰書齋的人側目,好幾位路過他的先生和他打招呼時麵上的表情也十分古怪,皇子們麵麵相覷,又不敢鬨大動靜讓他覺察到。
反觀鬱邇毫不在意,講課授學全如往常一般。
大家麵上無言,回府後管家卻迎上來說許多先生和皇子們送來了精品藥膏,並且表達了他們親切的慰問。
鬱邇:“……”